“大学生啊。”双喜羡慕地啧了一声,“新鲜得跟花儿一样,还有文化,什么时候我也能找个大学生情妇玩玩。”
江易经过门口,听到他的话,脚步顿了顿。
他抬手,从衣服里勾出一根串着黑绳的银坠。
那坠子心形扁状,挺丑的,双喜前几年混街头巷尾收中学生保护费的时候见人戴过,小卖部二十块钱,各式各样都有,小情侣攒两天的饭钱买一对,在里面装上彼此的大头贴挂脖子上秀恩爱,仿佛爱情就能天长地久了一样。
江易这坠子质量比小卖部的好点,起码戴了四年没掉色,但品味却是一样恶俗。
坠子戴久了,被皮肤摩擦、汗水浸泡,表面已经氧化得粗糙了,江易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目光逐渐沉邃,他放在手里看了会,摘下来放进抽屉。
双喜既手贱又好奇,更不把自己当外人:“这链子看你戴好些年了,里面到底粘了谁的大头贴,也给我瞧瞧呗!”
说着就伸手拉抽屉。
江易没说话,只是扫过来一个眼神。
不凶、不狠,甚至没有不快的意味,仅仅是一个平静的眼神,但双喜还是飞快缩回手,像被利刃割过一样。
“不看就不看。”双喜挠了挠脑袋。
他挺怵江易的,打小就怵。
老一辈西河人常跟年轻人念叨,西河市美,一处有一处的风景,一处有一处的情致,但有三个地方去不得,也不准去,谁去谁挨说。
——傍晚的香溪、冬天的缠山,还有夜里的油灯街子。
香溪和缠山是西河的地标,总是流传些恐怖的鬼怪故事,与之相比,油灯街倒没什么灵异传说,之所以不让去,是嫌脏。
从前的老人总爱拿油灯街唬孩子:“你再哭再闹,当心把你送到油灯街子喂狐狸去。”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西河经济刚发展起来,大批民工涌入建设城市,许多服务行业应运而生,早餐摊、理发店、小赌场、麻将馆……还有性服务业。
那时刚好赶上老城区式微,那的房子租金低,还都是些露天走廊的平矮小楼,进出也方便,于是一些小姐在这落脚,油灯街由此慢慢组建而来。
油灯街不是一条街,是老城西区那一片几十条小街的统称,最早每条路都有名,后来叫习惯了油灯街,人们就忘了本来的名字。
十几年前这里热闹得很,几乎人人做生意,每到晚上家家户户门口都点盏煤油灯,灯亮着代表今夜开门,灯灭了代表屋里有人,你走近了看,每家门上还都挂着屋主人的艺术写真,大多轻纱裹身,将露未露的最勾人。
这些年政府扫黄盯得紧,油灯街没从前繁荣了,女人都跑去别处谋生,空下来的房子重新招租,但街子臭名在外,但凡手里有点钱能租更好的住处都不会来这住。因此住这的人大多分两种,一种是真穷,实在租不起别的地儿,一种是自己名声也差,不怕更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