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许莳所在的病房,里面安安静静,许莳已经睡着了。邵青看着他,想起了自己和路司皓第一次相遇的那场篮球赛。那天的一切好像都是围绕着路司皓来记忆的。他记得那天路司皓脸上晶莹的汗珠,明朗的笑,也记得他喝水时喉结的每一次滚动,还有他转身向掉队的自己挥手的样子,邵青对吗?来啊,一起去吃饭。
这时他看到许莳皱了一下眉,便急忙去将窗帘拉好,帮忙挡住刺眼的光。
身为家中被排斥的私生子,他向来都是看人脸色生活,随波逐流地往前走,很多东西想要又不敢要,主动使自己置身在这远离纠纷的疗养院。
曾经,他欣赏莫向安的执著,忠心祝福他能够得偿所愿。
可是那天,在门外,他听着门里压抑的喘息声,忽然起了难言的欲念。这欲念一起,即是腾空之势,势必要冲破所有的桎梏。
就这样守着这疗养院过一生大概会非常孤单和寂寞吧。邵青忽然想要同莫向安争一争。哪怕病床上这个人已经眼中不再有光,亦不会畅意地笑。可是他依旧想要他。
许莳睁开眼的瞬间,邵青立刻敛起外露的欲望。
他拿来热毛巾轻轻帮许莳擦脸,用极尽呵护的语气道:“还痛吗?要不要再让医生上一支止痛药?千万不要忍知道吗?我会心疼。”
不要学我,会很痛。
“邵青,我看上去像什么?”面对邵青的殷勤试探,许莳漠然开口道。
另一方却佯装无辜,他冲许莳眨眨眼睛,“像什么?”
默了默,许莳轻轻叹口气,“我在cri算不上清白,可是到底和那些人不一样。”
“你在想什么?”邵青明知故问。
“你又在想什么?”许莳的眼神平静,眼睛里好像藏着一汪深水,静谧又清亮,能够照亮对方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面对这明晃晃的质问,邵青却笑了,“不愧是路司皓,我记得,我们一直都是这么默契。”
他忽然俯身,两手支撑在床沿,不断向许莳靠近,仿佛是要看清楚他映在他眼中时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仿佛给了许莳压力,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本就苍白的脸色随之又白了一个度。
看着许莳拘束的样子,邵青眼中带笑,身体又更靠近一点,领带掉落在许莳的颈间。“许莳,我说了,我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生活。我们生活在一起会非常舒服。”
“你们在做什么?”
随着一声质问,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口一跃而入,将邵青一把拉开,力气之大让邵青打了一个趔趄,模样颇显狼狈。随后邵青神态自若整整衣服,看清来人后丝毫不计较般将手扶在莫向安的肩膀上,“想什么呢?许莳说头疼,我帮他按一按~”
莫向安不应声,却转头看向了许莳,“是吗?”他问许莳。
许莳先是瞥了邵青一眼,然后冲着莫向安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邵青随后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莫向安和许莳两个人,莫向安先是看看他受伤的手腕,随即目光又移动到许莳的脸上。
像,真的很像。像到他几乎差一点就要真的对他心动了。还好,还好没有。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打听到路哥哥的下落,你可以解脱了。”
许莳绷着脸,像是在尽量掩饰惊讶,“所以——我被辞退了吗?”
莫向安不否认,“我会再给你一笔钱。随便你到哪里去潇洒,或者去墓地陪你的旧情人也无所谓。”
说完这话,莫向安的目光又落在许莳的手腕上。他确定这个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许莳下手干脆果决,他若再迟片刻到医院,怕是这人早就殉情成功。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左脸是被坏人割的,右脸是我自己割的。我以为,我只要受伤了,路哥哥就会回来心疼我。他当初摸着我的头,说会一直陪着我。”
“许莳,你知道吗?我忽然很怕。”仿佛面对的是个知心人一般,莫向安忽然没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暗藏已久的恐惧。
许莳看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握紧的拳,亦感受到了。
“我怕……”莫向安垂下头,低声道,“我怕当初路哥哥在骗我。”
恐慌、无奈、胆怯、犹豫,知晓了路司皓下落的莫向安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心中五味杂陈,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地表露出来。他看上去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为此几乎将手心都掐破,可是——不奏效。
“如果他骗你,你会怎么样?”许莳随即问道,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一种叫担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