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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自不量力，辞职办公司……&rso;　　朱怀镜说：&lso;能办好公司也不错嘛！&rso;舒畅叹道：&lso;他能办好公司？他出去几年，没赚一分钱，把家里的老底子掏空了，还欠着一屁股债。他穷得叮当响，身边却没少过女人。他要是有本身养得起女人，也还算他是个男子汉。他是凭着一幅好看的皮囊，专门骗女人的钱。有些傻女人甘愿上他的当。他弹一曲钢琴，跳一曲舞，哪怕是说些黄段子，都可能让有些女人上钩。勾引女人已成了他的职业。他已没有廉耻，没有尊严。他已两年多没有进过这个家门了，却又不肯离婚。&rso;　　朱怀镜长叹一声，说：&lso;没想到，你看上去快快活活，却是个苦命人。&rso;　　舒畅却笑了，说：&lso;这话我不爱听。

我起初也难过，后来想通了，就无所谓了。什么苦命不苦命？我不说靠别人活的。

他要不争气，是他自己的事，我们不相干。&rso;　　朱怀镜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换了话题，说：&lso;舒天这小伙子很不错，脑瓜子灵，手脚也勤，会有出息的。&rso;舒畅却说：&lso;你也不要对舒天格外开恩，看他自己的造化吧。要紧的是他得自己有本事，你也照顾不了他一辈子。托你关心，调动了他的工作，让他有个机会，就行了。&rso;　　两人又没有话说了。沉默半晌，舒畅笑道：&lso;说点别的吧。到乡下走走，感觉怎么样？&rso;　　朱怀镜叹道：&lso;本是去看先进典型的，却看到了农民的苦。这话却又只能私下里说。枣林那地方，历史上只怕很有名的。留下个破败的宗祠，我进去看了看，可以想见当年的繁华。可是，正像那里面戏楼上对联说的，四百八十寺，皆付劫灰，尚留得两晋衣冠，隐逸神仙。如今却是两晋衣冠都没有了，只剩下断壁残垣。更不用说隐逸神仙了。&rso;　　不知舒畅是否听明白了，可朱怀镜的情绪分明感染了她。她望着朱怀镜，跟着他叹息。他又说：&lso;我当时读到皆付劫灰四字，真是万念俱灰，无限悲凉。历史和时间太无情了，人实在是太渺小了。记得有回看电视介绍哪个名寺放生池里的乌龟，两千多岁了。我马上就想起了孔子。那乌龟可是和孔子同龄啊。孔子呢？孔陵那个土堆里是否埋着孔子的尸骨还不一定哩。可是那只乌龟，依然睁着圆鼓鼓的眼睛，漠然地望着上山进香的善男信女。这就又想起了下联的话，三万六千场，无非戏局。人生百年，不过三万六千日，天天都是戏局。我想这人生的戏，那两千多岁的老乌龟只怕是没兴趣看的。只有人类自己自编自演，不亦乐乎。可悲可叹又可笑。&rso;不曾想，舒畅听着听着，竟抹起眼泪来了。朱怀镜忙笑道：&lso;你看你看，倒让你伤心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说着说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了。说归说，还得跟着太阳起床，随着月亮睡觉。&rso;　　舒畅长叹一声，说：&lso;你说到人生百年，不过三万六千日。人都是懵里懵懂活着，真没几个人去算一算一辈子到底有多少天。可又有几个人能活到三万六千日呢？就算是三万六千日，也是昙花一现。

想想你手头三万多块钱吧，水一样的，很快就流掉了。&rso;　　说得朱怀镜也背膛冰飕飕的了。&lso;舒畅，人有时倒是懵懂一点好。有些事情，是不能去想的。&rso;他想尽量轻松起来，因想起梅次方言很有意思，就说：&lso;舒畅怎么讲普通话？

其实梅次方言很好听的。&rso;　　舒畅说：&lso;我自小随父母在部队里，走南闯北，只好说普通话。后来我当演员，也得讲普通话。舒瑶能当上电视台主持，多亏她的普通话。你不知道，要梅次人说普通话，比什么都难。&rso;　　朱怀镜便学了几句梅次话，学得不伦不类，好笑死了。舒畅平时不说梅次话，却也能学着讲。她便讲了几句最土的梅次话，朱怀镜听了，嘴巴张得天大。舒畅便笑得气喘。朱怀镜便问是不是骂人的话。舒畅笑道：&lso;你也真是的，谁敢骂你朱书记？&rso;　　朱怀镜说：&lso;舒畅，你就别叫我朱书记好不好？&rso;　　舒畅躲过他的目光，说：&lso;那我怎么叫你？&rso;　　朱怀镜说：&lso;你就叫我名字嘛。&rso;　　舒畅故意玩笑道：&lso;民妇不敢。&rso;　　朱怀镜也笑了，说：&lso;本官恕你无罪。&rso;　　舒畅微叹道：&lso;说实话，你是吴弘的同学，我就感到天然的亲切，把你当兄长看。可是，你毕竟是地委副书记啊。&rso;　　朱怀镜说：&lso;地委副书记也是人嘛。说真的舒畅，我很喜欢你的性格。&rso;　　&lso;其实昨天晚上，我是专门去看你的，见你门上亮着&rso;请勿打扰&lso;……&rso;　　&lso;哦，对不起……&rso;　　舒畅望着自己的脚尖，双手绞在一起使劲地捏。朱怀镜望着她，见她的额头沁着微微的汉星子。谁也不说话。没有开空调。窗户开着，却没有风。感到越来越闷热。朱怀镜心跳如鼓，不敢再呆下去了。这会儿只要听到她一声娇喘，他就会搂起这位漂亮女人。

&lso;你晚上还有事吧。&rso;舒畅突然说道。

朱怀镜嘴上哦了一声，像是从梦中惊回，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叹了一声，说：&lso;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rso;　　舒畅说：&lso;别误会，我不是要你走啊。&rso;朱怀镜也不想马上就走的，却暗自咬咬牙，站了起来，说：&lso;我也该走了。谢谢你的晚餐。有空去我那里聊天吧。&rso;　　&lso;我就不送你下去了。&rso;舒畅倚着门，望着他下楼而去。

朱怀镜出了楼道，却见自己的小车停在那里。他很不高兴，可又不能发作。

杨冲早看见他了，忙从车里钻了出来，打开车门。朱怀镜说：&lso;小杨，辛苦你了。

没有多远，我散散步也好，你不用来接的。要车我会打你电话。&rso;杨冲小心道：&lso;我打了你的手机，没开。打你房间电话，没人接，猜想你还没有回去，就开车过来等你。&rso;杨冲也算忠心耿耿，当然不能责备他。却想这小伙子到底没有赵一普开窍。夜里路上畅通多了，很快就到了梅园五号楼。

朱怀镜上了楼，没见着刘芸。他自己开了门，进房间没多久，门铃响了。他没来得及说请进，刘芸开门进来，说：&lso;朱书记，您回来了？我才离开不到一分钟，没迎着您。&rso;　　朱怀镜忍不住伸手拍拍刘芸的脸蛋儿，说：&lso;这孩子，真乖。&rso;刘芸脸羞得通红，埋着头笑。又说：&lso;朱书记，于经理来过了，见您还没有回来，就叫我先把水果什么的拿来了。我给您削个苹果？&rso;　　朱怀镜也不讲客气，说了声行，却又笑道：&lso;你自己也吃一个，要不我也不吃。&rso;刘芸没说什么，只是笑。她削好了苹果，递给朱怀镜。自己却不削，随便抓了颗提子吃。问：&lso;朱书记，您家房子快装修好了吧？&rso;　　朱怀镜说：&lso;快了。&rso;　　&lso;那你爱人、孩子也快来了吧。&rso;　　&lso;快来了，孩子要上学啊。&rso;　　&lso;那您……快要搬走了？&rso;刘芸低着头。

朱怀镜忽然发现刘芸面色落寞，心里就慌了。却装作没事似的，说：&lso;等那边家安顿好了，你要去玩啊。别人去要预约，你可以随时去。&rso;　　刘芸说：&lso;于经理说，您很关心我。等您搬走后，他说安排我去办公室上班。其实您不用为我操心。我在这里上班很好，我只做得了洗洗涮涮的事，我的心不高。说真的，您对我做的事满意，我就高兴，就知足了。&rso;　　朱怀镜听着满心愧疚。他没有替刘芸说过半句话，多半是于建阳见他喜欢刘芸，就对她格外开恩了。说不定于建阳还会想得更复杂些。朱怀镜越发讨厌这个人了。&lso;小刘，今天说到这个份上，我有句心里话想对你说。我很喜欢你，你对我很关心，很体贴，让我感动。我真的很感动。这些日子，我一天到晚再怎么忙，回到这里，喝上口你递上的茶，我就自在了，熨贴了。&rso;　　刘芸竟暗自流起泪来，双肩微微耸动。朱怀镜不知如何是好，只道：&lso;小刘，你别哭。你哭什么呢？好好儿的哭什么呢？&rso;　　刘芸揩了揩脸，不好意思起来，笑笑说：&lso;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rso;　　朱怀镜说：&lso;小刘，若是你不嫌弃，我就当你是我妹妹也好，女儿也好，反正我就把你当自家亲人了。你今后有什么事，就同我说。&rso;　　刘芸忙说：&lso;我真没有这个贪心。您这么看重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也没那么好。从心里说，我非常敬重您。&rso;　　朱怀镜叹道：&lso;小芸呀，我朱某人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好。但我想尽量做个好官。做好官，难啊！我注定是要走南闯北的，在梅次也呆不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