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这种态度激怒,猛地站起来,甩开了苏静深,没跑几步,又回过头来,眼睛赤红,死死的盯着她,颜绍感觉很不舒服,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做什么?”
简雅从颜绍背后走出来,道:“我们两个有话要说,阿绍,你和静深先回去吧。”
“小雅!”颜绍很不赞同,叶寒一看情绪就不对,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果然叶寒看起来已经崩溃了,他心里在歇斯底里的呐喊,说起那些折磨了他很多年的梦魇,出口的却是:“不想让他们听到?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如果你连面对我都做不到,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绝望的看着她,像穿过了漫长的岁月和等待,心境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这一刻,他不是苏静深所熟悉的那个内敛而清冷的少年,也不是那个刚刚爆红的艺人叶寒。
不是人们所认知的任何一个模样。
他眼里有一团火焰,越燃烧光辉反而越黯淡。
最后,他问:
“殿下,你还记得那年生死存亡之关头,你跟我说了些什么?”
她回答不上来,或者说,那些早就应该被尘封起来的记忆,她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想起的。
☆、第17章
简雅小的时候总是会做很多奇怪的梦,梦里曾有人问她:你死的那么惨,一定有很多遗憾吧?
她回答:我没有遗憾,自认死得其所,不管世人如何看法,我都已经释然。
……
有一年年底家里大扫除的时候,翻出来许多旧东西,母亲捡起一个粉红色蝴蝶发卡,笑着跟简雅说:“还记得这个吗?你小时候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不喜欢这些粉粉嫩嫩可爱的小东西,我跟你爸说了多少次他都忘,你过生日又给买这个,你可不高兴了,还哭了鼻子哟。”
简雅说:“哪有。”她微微低了头,红了脸,羞赧的像个长大了的小女孩。
其实她不愿意回忆所谓小时候的事,因为想不起来,八岁以前,她不属于这具身体,记忆也不是那些平淡而又温馨的可爱记忆。
真正的简雅早就死于一场踩踏事故,醒来之后,壳子里换了一个人。
一个总是在欺骗自己的人。
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释然,却忘不了那染血的城门,血是她的血,被狂风吹起稀释到空气里,跟别人的血并没有什么不同,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很久很久以前,她是列国时代云国的一位公主。
云国曾有女子为帝的先例,所以她的母后总对她有莫大的期许,让她自幼所受教导便甚于太子的规格,后来列国混战,云国处于危势,她不过是听从授业老师的训言写了一篇论证战争之害的《遗战策》,就突然进了文武朝臣之眼,群臣进谏,云国最先从混战中抽身,把所受损失降到最小,父皇高兴,听了母后的枕边风,准她入朝听政——这是个开始。
后来太子王弟渐渐长大,却资质不佳,父皇也一心沉溺于战争过后列国虚假的和平之中,接纳属国送来的美人,被安乐享受迷失了双眼,对朝政越来越不感兴趣——母后把握住了这些机会,联合部分朝臣,一起把她推到了台前。
母后说:“慕华,你一向知道母后的苦心,你父皇这般行径,太子又那般不得用,云国在他们手中迟早都要毁的。”
她问:“在儿臣手中不会毁吗?”
母后说:“怎么会?你这般聪慧,又有母后和我的母族在后头支持你,你会做的很好。”
那母后和您的母族又为何不支持父皇他们呢?
她知道答案,于是没有问。
那年她十六岁,成为云国掌政之人,很多人都以为她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只是个傀儡。
真正想做女帝的人,是她的母后,但她缺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有一个自以为可以控制的女儿,在母后的计划里,父皇会躺在美人堆儿里醉生梦死,与朝政越来越远,而嫔妃所生的太子自小身体就不好,很容易便死于哪一次太医也无策的“疾病”里,她只需要在母后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再退到台下就可以了,这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而且温柔周到,决不会留下让反对者能够质疑的漏洞,而她却只看到了血雨腥风、白骨累累。
深宫里长大的孩子,骨子里透着人性的冰冷,不觉得自己单纯天真,她理应不会同情血脉相连的父皇和王弟,却无端担心母后手里的屠刀会停不下来,最终也会落在她的脖子上。
巴掌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母后愤怒道:“太子被你藏起来了?他在哪里?”
皮肉很疼,她碰了下火辣辣的脸,说:“母后,您知道殷赤妍何以为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