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炎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唇上沾染的红色糖浆上。
他只是在遵循计划行事,所以才对纪初桃这般耐心……漫不经心想着,接上话茬道:“羊乳味腥,恐殿下吃不惯。”
纪初桃轻轻“噢”了声。她觉得二姐说得对,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祁炎不过给了她一根糖葫芦,再同自己搭话,她就没法狠心晾着他了。
她暗下决心:自己已是失了先机,接下来可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而一旁,祁炎亦是敛神沉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权衡下一步“策略”。
瓦肆最热闹的时候当属夜晚,白天却是甚为冷清,只有一个老头在耍猴。那猴子带着细链枷锁,瑟瑟发抖,抽一鞭便翻个跟斗,惹得围观之人捧腹。
纪初桃看了片刻,让挽竹丢了一钱碎银,便垂着头离去了。
“不喜欢?”祁炎问。
宋元白的策略中还说,要多留意姑娘的喜好,方能对症下药。
纪初桃抿了抿唇,红色的糖浆抿没了,唇上却多了些许水润。她叹道:“只是觉得那猴子有些可怜。”
祁炎没说话。
对于她的姐姐纪妧来说,文武百官何尝不是那只套了枷锁的猴子,若不听话合顺从,等待的只有带血的鞭子。
“有人在弹琵琶。”纪初桃站在茶舍门前,听浓妆艳抹的女子咿咿呀呀弹唱琵琶。
和宫里的大雅之音不同,市井的琵琶曲调不错,就是听不懂唱词。
想起身边有个什么都知道的祁炎,纪初桃扭头望着他,诚心求教:“她唱的是什么词?宫中未曾听过这样的曲调。”
闲游招客的野女支,唱的是十八摸。
都是些无味又粗鄙的东西,祁炎向来不碰这些,嫌脏,为此宋元白还笑话他不是个男人。
他笑得轻狂,看了纪初桃一眼道:“那不是殿下能听的东西。”
纪初桃狐疑。她是长公主,这天底下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呢?
定是男子吓唬女子的手段,可不能再退缩,让他看轻了自己!
纪初桃索性向前两步,微微侧首,认真听了起来。
那曲子咿咿呀呀的,声调缠绵得很,纪初桃隐约听到了什么“手摸鬓发、轻解罗衣、摸姐肚儿”之类的……
下面一句已是十分直白,纪初桃忽然想起了那晚在书房中的画面,一股热流直冲脑门,逃也似的后退两步,后脑磕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回首一看,书房风波的始作俑者正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