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淮全程垂着眼,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说:“太热了,其实我没什么胃口。”
最后他推一把顾聆的肩膀,说:“回去画画吧顾聆。”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要回去画画了。”
顾聆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掉,却找不到理由挽留。
燥热让他的身体一直淌汗,可直到夏淮快要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顾聆才感觉到原来湿答答的站在这里是这么不舒服,他突然想知道,为什么这间学校连棵遮荫的树都没有还敢在大夏天开课?为什么夏淮明明长了眼睛却看不到他刚才有多努力去控制自己不乱说话?为什么他能听到这么多东西却听不到人心里在想什么?
还有。。。为什么脱离了肉体关系,他跟夏淮现在连30分钟的平和都维持不了。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顾聆走上前,眼看着夏淮上车离开,又伸手拦一辆,告诉司机:“跟着那辆车。”
影视剧里看过不少主角追车,帅气的、慌乱的、鬼鬼祟祟的,可当自己去做这件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顾聆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追到之后到底要干什么,只是在刚刚突然冒出一堆问题之后觉得胸口很闷,急着想要个答案,腿脚都不听使唤了。
车子驶离新校区,在上高速前司机又问了顾聆一次:“那车看起来要去市里,你确定要去?”
顾聆想也不想就答:“嗯。”
接近下班高峰期,这一路走得并不畅通,汽笛声不断涌入顾聆的耳朵,但自从上次夏淮扔掉隔音耳塞,他就真的没再戴过,想像夏淮说的那样多发掘一些好的声音,但很难,比如现在,就算明明知道夏淮就在离自己不远的车里,却嘈杂的无法辨认出他来。
司机师傅反射弧很长,堵在高架上才想起来试探顾聆:“你追到他,不会干什么吧?”
“不会。”
说归说,顾聆发现他倒是很敬业,不遗余力的加塞儿、超车,把距离咬的很紧,这让顾聆反倒有些担心,身子滑下来斜靠在椅背上,生怕夏淮发现。
司机不死心,问:“你追他干嘛?女朋友被撬啦?”
“。。。他是我老师,身体不舒服我不太放心,跟上看看。”
顾聆随口瞎编,说完想起来,夏淮好像是真的不舒服,待会儿万一被发现了,就强行说要带他去吃饭好了。
“表示关心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还整这一出。”司机一边看稀奇似的答话,一边踩一脚油门,又变了道。
顾聆体会到夏淮被自己一直问的心情,不耐烦道:“后面的车骂你不打灯。”
“怎么还挑拨关系呢?”司机笑了,毫不在意的说:“骂了也是被我超,爽就完了,谁搭理这些!”
。。。那倒是。
顾聆想,他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摊上这么个毛病已经够倒霉了,就不要再管别人怎么样了,情绪常年处在不耐烦和不在乎这两个端点之间。
可面对夏淮的时候,端点莫名就变成了好几个,还可以肆意连接,时常让他控制不住。
比如现在,明知道前方的玻璃看不见车内的任何东西,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看,练视力似的。
好在堵的时间足够长,顾聆盯的久了终于感到一丝疲惫,靠在车窗眯起了眼,意识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司机唤他。
“到了,小孩儿。”
顾聆还在揉眼,就听司机说:“你搞快点,待会儿可赶不上人上楼了啊。”
顾聆一把就推开了车门,还能听见夏淮的脚步声,他一边走一边低头付钱,一眼看见了价格和地图。
这里离火车站不到三公里,可之前夏淮还是跟他去了酒店。
这简直是夏淮勾引自己的实锤。
顾聆心情居然好了一点,可惜还没持续个几秒,就听到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接着是年久带锈的铁门发出“吱嘎”的声响,一开一合不到三秒,听上去有些急切。
到这里声音就变得模糊了,因为同时还混合着各家各户传来的烟火气,顾聆只得又猫上一层楼,直接来到了夏淮家门口,地垫是又老又土的那种,深红色,印着烫金的“出入平安”,跟夏淮的风格非常不符,顾聆眼不见为净,一屁股坐了上去,又被一个东西硌得趔到一边。
顾聆把地垫掀起来,看到一把钥匙。
。。。。。。这个人心也太大了。
顾聆这么想着,听到屋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什么软管状的东西被反复挤压,“啵叽啵叽”的,他猜想,夏淮应该是有回家先洗手的习惯,这是好的,可是怎么能人在家里把钥匙放在门口呢?
顾聆觉得很不安全,于是放进了自己兜里。
水声停了,夏淮拉上门,双脚摩擦在地上,是没有穿鞋的那种声音。他走了两步,不知道碰到什么,“啧”了一声,没停,又走了两步,顾聆听到“boom”的一声,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塑料纸袋被踩踏、松脆的东西被压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