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微微的刺痛袭来,将谢明翊喉中的话彻底打断了。
垂落的纱幔飘拂过来,如春风轻柔抚上谢明翊的肩,又慢慢吹过二人交迭的影子。
他搭在卫姝瑶腰侧的手指慢慢收拢,再收拢。
直至掌心贴紧了她单薄的衣衫。
卫姝瑶俯在他肩头,声音闷闷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做哑巴的时候好。”
谢明翊指腹摩挲着她的腰,嗓音悠长:“哦?昔年在鹿谷山,是谁哭着求我说话?”
卫姝瑶倏地昂起脸来,蹙眉道:“嗯,现下想来,是我年少无知,竟不知殿下这张嘴里全是针尖麦芒。”
谢明翊望着她半晌,眸光中有浅浅的憾色流转。
卫姝瑶怔了怔,看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眸,莫名觉得有些像可怜兮兮的小狗。
她心跳骤然转急,噗通噗通快得心房微微发胀。
“抱歉,我不该说当哑巴好……”她咬了咬唇,声音渐渐落下去,“只是你不要再说那些话了,怪伤人的。”
卫姝瑶迟了一瞬,又道:“我会劝我兄长迷途知返的。你看,小时候犯了错,母亲也会教我们知错就改嘛。”
谢明翊嗓音低沉,“母亲?”
她以为还会听见谢明翊不着边际的混账话,却只闻
一声极轻的喟叹。
卫姝瑶想起曾在诏狱听说了他母亲的惨死真相,心中一咯噔。
“我从小虽然没见过母亲,但我知道她必是很疼爱我的。”
她小声地说,“她若在世,一定也会这样教导我。”
谢明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般乖巧,你母亲自然会疼你。”
“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
卫姝瑶顺着他的话接下,“殿下的母亲肯定也很疼你。”
却听得谢明翊嗤笑了一声,“是啊,她很疼我。”
他拖长了音调,缓慢地吐字,宛如深谷传来的幽音。
“疼到……我叫她去死,她便真的死了。”
直到谢明翊颀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卫姝瑶仍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愣出神,许久没有缓过来。
她脑海中浮现着萧知言的肃然面色,慎重地告诉她,说谢明翊并非真正的太子,说他不是皇室血脉。
她脊背莫名发凉。
那……他究竟是谁?
卫姝瑶咬了咬唇,拎着裙摆,慢慢走出了汤池。
她抬眼望向巍峨宫城,迎着春日暖阳,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经决意豁出去,暂且留在他身边。唯有借着他的力,才能筹划着从宁王手中找回兄长父亲。
她想,只要有机会和父兄私底下联系上,一定能劝得他们离开这潭浑水,届时再做打算。
无论他是谁,只要他是太子。
只要……他是那个沈奕。
前往干元殿的路上,日光投落在长长的宫道间,映照得一切繁华春意都和煦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