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乡随俗,为了不致过于乍眼,郭嘉和邢天随本地通阿木出去,先叫他给二人选买了两套更具当地风格的衣服,而且是极昂贵的衣服。西门吹雪送给郭嘉的是一袋通行西域的金币,这一袋钱十分丰厚,郭嘉又不是真想经商,舍得花钱,这一打扮,俨然是两个当地富豪。而西域的富商是集政、商、兵于一体的,非常有地位,招摇过市,宵小之辈根本不敢靠近,两人无形中便少了许多麻烦。
郭嘉随意浏览着街头风景,对阿木道:“阿木啊,老爷我是头一回到这边来做生意,虽听商界前辈介绍过一些,可是毕竟未窥门径,有些事儿还不元氏白,你觉着,我若将货物卖掉之后,买些什么回去比较合算?”
阿木笑道:“这个么,要看老爷您怎么选择了。不知道老爷的店铺是开在沙洲敦煌一带,还是涉于西凉,又或在元氏帝国的中原?不同的地方,易销的商品便不同,赚钱多的商品也不同,另外还要看老爷您是想买些易携带、易出手的呢,还是急于收回本钱。”
郭嘉“哦”了一声,谦虚地道:“愿闻其详!”
阿木道:“其实汉客往来西域,所购者不外乎马驼、珠玉、香料、奴隶、镔铁等物。这其中香料一路上要知道如何储藏而不变质,而要赚得价高,还要销到中原那才合适。马驼照看不易,一路需要大量水草,不过容易出手,只消运到沙洲、甘凉,自有买家趋之若鹜。
要说珠玉和镔铁么,这东西一路易于携带,不过要销到中原才大有赚头,而且还得是货卖识家,若在中原没有店铺关系,恐怕压在手里很久也不得脱手。再一个就是奴隶了,奴隶也算容易管带的,而且沙洲、西凉乃至中原,随处都可脱手,至于价钱,则忽高忽低难以把握,若有姿质上佳的女奴,又碰到大买家,其利之丰厚可谓各种货物之冠,可有时候出不了手,那就砸在手里了,老爷您想买些什么呢?”
郭嘉略一思忖,便道:“珠玉、镔铁和奴隶,就这三样吧!”
珠玉、镔铁易于携带,而奴隶么,自己的“商团”人多,就容易掩饰自己的身份,虽然郭嘉自忖回程时贴木儿骑兵必已撤走,可是毕竟有备无患。
不想阿木一听却肃然起敬:“原来老爷您在中原有关系?哈哈,我就说呢,为何老爷您所携货物实不算多,却俱都这般精致,而西门老爷对您又是这般看重,想必老爷此行只是探路吧?老爷既在中原有关系,那同样跑这一趟,可就比别人多赚许多。那成,老爷您瞧,这东城正是贩奴区,咱们且去看看,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一路之上,阿木喋喋不休地向郭嘉介绍着他要采买的三种商品:镔铁、玉石和奴隶。
卖弄完了他所知道的镔铁的知识,阿木又谈到了玉石:“宝石的种类很多,猫儿眼、金刚钻、红宝石、绿宝石、青宝石等等,不过要说在中原最有销路的,应该就是玉石了吧?说到这玉,玉色甘黄为上品,羊脂色为次品,翠绿色再次之……”
阿木又道:“这甘黄色中,又以蒸栗色、其质润如牛乳者最贵,不过老爷要买成品的话,价格也高,小人回头带老爷先去看看玉璞,老爷的运气这么好,说不定能选中几块上好的,若是剖出来都是美玉,那就发达了!”
郭嘉听的有趣,当真长了不少见识,便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先去看看玉石如何?”
阿木连连摇头:“老爷,玉石在晚上看,更容易看出瑕疵,而女人可不同,有句古话说,千万不要在烛光下挑女人,也不要在烛光下挑布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在灯光下,你很容易忽略她们的瑕疵,所以要买女奴,还是在白天去选比较好!”
郭嘉听了忙嘱咐道:“不不不,我要买的,可不一定就是女奴,整个贩奴场都转一转吧!”
阿木提醒道:“老爷,最赚钱的奴隶,可是姿容美丽、体态妖娆的女奴啊!”
郭嘉笑而不语,他只是想各式各样的人都挑一些带上,男女老幼、各色人种,大家混杂在一块儿,自己就不那么显眼了,哪在乎是否赚钱。
前边经过一家酒馆,大门敞着,里边居然有吟游诗人,弹着三弦琴在唱歌:“瞧啊,与早晨相比,夜晚多么的无耻、多么的昏醉,居然有那么多的罪恶、放纵和没教养的行为。年轻人在父母和其他人进入梦乡之后,他们一桶桶地喝着苹果酒,他们跳舞,暴食,他们勾引年轻的少女进入树林,马裤、罩衣和挂锁都挡不住欲望之火,烈火距干柴太近,总是会发生最糟糕的事情,当少女们迎着阳光走出树林,一百个人里面,依旧清清白白的不到三分之一……”郭嘉只觉得那吟游诗人的声音很好听,却听不懂他在唱什么,而阿木显然听懂了,他捂着嘴巴,自得其乐地咕咕笑起来。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那愚蠢的老爷,当然,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他并没有说出来。他那愚蠢的老爷进入奴隶市场之后,居然不喜欢去挑女奴,而是在男奴的圈子里转来转去,这也就罢了,这些奴隶很多都是因为战俘等原因被转卖于此的,其中不乏精壮的劳力,可是他的老爷居然挑了一个铁匠、一个建筑匠、居然还有一个水手!居然还有一个身材看起来很虚弱的会计!!居然还有一个黑奴!!!天呐,天呐!阿木被自己雇主的愚蠢行为气得快要晕厥过去了,他是真心的为自己的雇主着想,如果雇主把这些人买回去却无法卖个好价钱,他会为自己的失职感到由衷的羞愧,这会败坏他在塔尔布古尔的好名声。他近乎气极败坏地向他的雇主提出了抗议,郭嘉这才无可无不可地答应,叫他帮忙挑几个升值潜力最大的女奴回来,而他己经懒洋洋的不愿意继续走了。阿木只好把郭嘉安顿在一家小酒馆里,那几个刚买来的奴隶就坐在店前屋檐下,阿木并不怕他们会跑掉,逃奴一旦被抓获,打死都没人管,而且在这儿他们即便逃掉,也没办法生存,在这种地方做乞丐,并不比奴隶更舒服。
阿木打定主意要给他的雇主挑几个最出色的女奴,以挽回他的雇主自作主张买回来的那几个赔钱货的损失。郭嘉和邢天坐在小酒馆里,吃着当地风味的菜肴,品尝着当地的美酒。这儿卖的有胡椒酒、花椒酒、桑葚酒等各种酒饮,其中最流行的当然还是葡萄酒。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阿木兴冲冲地赶了回来,叫嚷道:“老爷,老爷,快点儿来,我找到两个上品女奴,身材火辣的不得了,腰肢一摆就能把人的魂儿勾了去,那修长结实的大腿,太诱人啦,老爷把她们带回中原,一定能卖个好价钱。”郭嘉好整心暇地坐着,笑道:“来来,先喝口酒润润嗓子,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阿木接过郭嘉递过来的美酒,像喝水似的咕咚咚一口干了,这才咂巴咂巴嘴儿,贪婪地品尝了一下味道,打个酒嗝道:“是啊老爷,真的是极品呐,要不是她们提出的条件比较特殊,早就被别人买走了,老爷就抢不到了。”
郭嘉奇道:“条件?买卖奴隶,不就是要钱么,她们的主人提出什么条件了?”
阿木连连摇头:“不不不,她们是自由人,并不是别人的奴隶,她们是自卖自身,那家奴隶拍卖场只是从中抽取佣金。”
说到这儿,邢天见他口渴,已经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阿木道了声谢,在郭嘉旁边凳子上坐下来,抿了一口酒,兴致勃勃地道:“是这样,据说她们是遭了贼盗的人家,原来住在敦煌!”阿木兴冲冲地道:“那两位姑娘非常美丽,在拍卖场上非常抢手,可是她们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因此许多买家纷纷退却。”郭嘉好奇地问道:“她们提了什么条件?”阿木道:“说起来,她们倒是有情有义,家门遭难之际,她们家牧场的一个雇民拼死帮助了她们才逃出生天,而那个雇民夫妻俩都被马贼杀死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儿,据说那个雇民在沙洲还有亲戚,所以这两个美人儿的条件是,买她们的人必须是敦煌那边的客商,或者马上就要往沙洲贩运货物的胡商。”“哦?”郭嘉眼神一动,登时变得锐利起来。阿木全没注意,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她们说,如果要买下她们,就得带上她们和那个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儿、以及剩下的一个忠仆一块儿走,直到把那小女孩送到沙洲亲人家里,只要答应这个条件,价钱低一些也可以签卖身契。老爷,您动作得快一点儿,这一拨沙洲商人刚到,万一他们也有人逛贩奴场,抢在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