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携着凌清溪出门,本想先送她回去再去皇后住处,可没行两步,遇上了皇帝一行人缓缓行来,两人立即退至一旁行礼。
皇帝身后站着太子萧奕和及恒王萧奕峥。
萧奕和看见沈桐,脸上洋溢起了温暖的笑意。他面容白净,身形偏瘦,但气质华贵,这淡淡一笑,倒也配的上玉树临风四字。与他站在一起的萧奕峥长相上略胜一筹,这气质上也决然不同,更为明朗疏阔,他此刻表情淡然,向太子妃行了一礼。
“太子妃这是要去哪啊?”萧辙蔼声问道。
“臣媳是要前去给母后请安。”沈桐恭敬道。
萧辙许是瞧见了站在其身后的清溪,上前两步,笑问道:“凌姑娘也在此?”
沈桐立即开口解释了一番。而清溪微微抬头,迅速扫了眼站在皇帝身后的萧奕峥,却见他神色如常的看着远方,似是当下沈桐解释这事与他毫无关系。她内心有些埋怨,心想着若是皇帝再追根究底的多问几句,她要如何作答,这个恒王看似也不会帮她了。正这么想着,她听道萧辙爽朗的笑声:“行宫颇大,迷路也属正常。”
“臣女惭愧。”
“朕瞧着今日天气不错,便想清诗会前散步赏景。既是遇到了太子妃。太子啊,”他说着转身,对着萧奕和道:“你不必陪着朕了,昨夜也没回去,这会子就陪太子妃去给你母亲请安吧。然后直接去大殿,我稍后便去。”
萧奕和点头道是。清溪刚想跟上沈桐欲前行的脚步,便又听到皇帝说:“凌姑娘,就留下陪朕走走吧。郭瑞,差人去告诉凌大人一声,让他莫要担心。”
郭瑞领命便吩咐了身边的内侍去办。
凌清溪脚步一滞,心头一揪。而沈桐也颇为意外担心的瞧了她一眼,旋即又望向了萧奕和,似是求救。萧奕和走至她身边,温和道:“走吧。”她还想说些什么,萧奕和却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她也只能拍了拍清溪的手,似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见如此情形,凌清溪也不想让其担心,便也扬起了笑意。她再次向萧奕峥望去,想看看他是否对皇帝的这个安排也会觉着意外,然而,那个人依然是淡淡的表情,眼光里一片澄明,不见波澜。
当她跟在皇帝和他的身后走了许久后,还是没搞明白皇帝为何要留下自己,难道真是一时兴起?
不是要去清诗会吗?怎得也不着急?说起这清诗会,清溪倒是非常有兴趣。按照惯例,宝鼎山祈福大典的第二日皇帝便会在宝鼎宫的大殿摆下清诗会。所谓清诗会,就是皇帝与百官以某一话题,写诗做赋,只谈文学知识,不论朝局政治。而这场诗会众人都只有清茶一壶,并无酒色声乐,故名清诗。这场大会,每三年一次,每次总能诞生那么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那么几篇传颂甚广的文章,那么自然也有些朝廷官员因着这些作品而才名天下。
她自然是对今年那些即将传颂天下的诗词文章及文人才子们充满了期待。
她又抬头看着这一前一后的走着父子俩,想起一早和沈桐谈论起的恒王身世一事,这内心的好奇层出不穷。当年的太子为何不能正大光明的给回一个心中所爱?既然这么深爱又为何将她一人安置在宫外?又为何身前不给她正式的名分册封?
她这么一路想着,心里满满疑问,也没什么心思欣赏这宝鼎山的晨景。
“凌姑娘啊,这宝鼎血鹃的景致如何啊?”萧辙的声音稳稳的想起,这让她迅速收起了心神。
抬眼处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宝鼎山行宫的玉月亭,这个时节,站在这个位置,可以总览宝鼎山的春色,而最为称道便是这漫山遍野的杜鹃花,这即是“宝鼎血鹃”了。
她有些小兴奋,不自知的向前跨了两步,放眼望去,眼光蔓延处皆是嫣红色,整片的山谷覆上一朵朵迎风而绽的杜鹃花。这嫣红色蔓延山岗,似无边无际,霸道的抢夺了整个春天的色彩,却骄傲的如此理所当然,花朵飞扬处竟是生命的奔放。
“这便是宝鼎血鹃啊!”她不由轻声赞叹。
萧辙慈爱的看着她:“宝鼎山的两大景致:白日赏宝鼎血鹃,入夜观玉亭春色。可惜的是,这两景不可同一时间出现啊!”
“臣女倒觉着,这景色之妙便也在此了。赏一景,便一心,方能观全部,人景两不负!”
“哈哈哈!”萧辙笑的爽朗快意:“说的好!六郎啊,听见没,这良辰美景,休放虚过。”他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奕峥。
萧奕峥皱了皱眉,嘴角微弯,带上了一丝笑意:“凌姑娘说的甚好,只是许是在深闺日久,其实这天下的之景甚多,所谓一景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杜鹃和山的依托,山有杜鹃的染色,春雨滋润,大地滋养,天时地利方才形成了这宝鼎血鹃。而若没有这血鹃,入夜后玉亭春色的景致怕也是要逊色三分。姑娘所说的观全部,可包含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