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知心痛如绞,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看她微红的眼眶,只捧着她脸:&ldo;姒儿……别说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rdo;&ldo;不会了。&rdo;姜姒眼底的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ldo;你也骗我。&rdo;傅臣骗她,是为了江山;谢方知骗她,约莫是他口中说的喜欢。此前她不曾相信他,可他随时随地,有一万个说出口的机会。但凡他不用玩笑的口吻,但凡他给她一句话的证据,上一世那么多那么多的细节,他若说一个字,姜姒又怎可能判断不了?可事实上,她半点没发现。姜姒拂开了他的手,她滚烫的眼泪已经灼伤他手背,留下烙印。&ldo;你便告诉我,在你上次告诉我你便是那人而我不曾相信之后,你之后有想过告诉我真相吗?或者你准备今时今日,米已成粥,再和盘托出?&rdo;谢方知无言以对。他此前说要与姜姒说的便是这件事,确是米已成粥,他宁愿她恨着她,也不愿她再嫁给别人。可谢方知也不曾想到,她会说出&ldo;和离&rdo;两个字来。若真和离,哪里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可姜姒说了。他也很少见到她眼泪,可如今这些都是为着他流下的。心里酸胀难言,他只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不叫她有半分的伤怀,可他也犯了她大忌……上一世的姜姒,身边充斥着谎言,便是她到死也没从迷雾之中挣扎而出。她对傅臣说过的话,如今也可以对谢方知说。可是她觉得,没必要了。有意的,无意的,都是谎言。姜姒想想都觉得荒唐,她那点微末的心思,如今又要告诉什么人去呢?当头一盆冷水,浇得她一身狼狈。一千分一万分的难以启齿,到如今又都不必启齿了。因为他跟他,是一个人。姜姒慢慢环着自己肩膀,微微弯唇,整个人又平静,又柔和,只道:&ldo;原我对你只有这一分的喜欢,因着我上一世把更多的九分都给了别人。这一世,我要喜欢我自己,我不能糊里糊涂地活着。原我嫁你也不过权宜之计,现如今也不必嫁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与你无关了。你那一分,我收回……&rdo;给不起了。姜姒觉得自己很穷,她再没有半分的喜欢能分给别人了。她疼,她痛,连唯一能说话的谢方知都成了欺骗她的人……约莫老天爷就没想过给她什么幸福,在她放弃了原本的九成喜欢之后,再来用那一块伤疤,告诉她:你不过是把九成错放成了一分。姜姒眨了眨眼,又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她身子有些发僵,唇角弯弯,眸底光华微澜,仿佛与他之间再没什么关系,只道:&ldo;我去青灯古佛,落发为尼,你自还有你花花世界。谢大公子,你若不愿给放妻书,便休吧。&rdo;&ldo;……给了谁?&rdo;谢方知手指握紧了,忽然问她。姜姒似乎听不懂,也不想回答,她看见如今满目的红,便觉得讽刺。而谢方知已经能感觉到掌心的刺痛,是他太过用力,也太过克制,他心下有些微颤,又去握她的手,用力极了,叫她手腕都生疼起来。&ldo;上一世,你的九分,给了谁……&rdo;给了谁?给了个满嘴花言巧语的骗子。姜姒笑得流眼泪,可她一弯唇,又觉得自己肯定笑得很难看。她眼底藏了几分悲哀,又藏了几分怜悯,却不知到底是对谢方知,还是对自己。嘴唇分开了,又慢慢地合上,然后一笑,道:&ldo;都是过去的事了,一分,九分,都是喜欢我自己了。谢方知,骗人如骗己,人苦我也苦。纵使你千万般喜欢我,我也忘不掉那个孩子。云升满谷常变幻,月照长空总圆缺,我们是云散月缺。我不喜欢你了……&rdo;我不喜欢你了。轻得呢喃一样的一句话。可那一瞬谢方知却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他眸底浅光起了几分痛色,几番挣扎犹豫,喜也化成了悲,甜也化成了苦,如今心里百感交集,想笑也笑不出来,自己说出来的话,都像是一把把尖刀,戳着他自个儿的心:&ldo;上一世的九分,你是给了我……&rdo;姜姒低笑:&ldo;想必喜欢你的人太多,才叫你这样自作多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