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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2页）

&ldo;臣谨记。&rdo;

顾非目送长流离去，良久都未从雪地里起身。飞雪簌簌而下，慢慢将地上的诗句覆盖了去。

也许海棠花开的时候就能再见她了，只是不知届时会是晞元几年。

顾非正兀自出神，忽然感到有人接近，一转头，原来是旺财。

旺财直走到顾非身侧，才轻声道：&ldo;陛下有口谕，雪地里凉，让您不要长跪着。您就放心出宫去吧，这里有奴婢看着呢。&rdo;陛下写的这一地字，谁也不能抹掉，只能守着干瞪眼，等落雪都盖起来。

&ldo;多谢公公好意。&rdo;顾非遵旨站起，却仍是不走。

旺财见他如此，不禁暗自喟叹，却也不再相劝。

长流回到中和殿，见和尚表哥正在用自备的素斋，遂抢了一小碟葱花素鸡吃。

明錾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笑道：&ldo;难道宫里的饭还赶不上和尚庙的？&rdo;

&ldo;朕有三千烦恼丝，吃了你这个光头和尚做的饭，指望能得片刻清净。&rdo;

明錾遂笑道：&ldo;其实我一向是个有福之人。生在皇族宗亲之家，却能逍遥于天地之间。&rdo;

&ldo;要不是朕打小就认得你，只怕要以为带走表哥那几任未婚妻的男子，都是你出资请来的。&rdo;

&ldo;哈哈哈。&rdo;

明錾畅笑一番后，不由正色道：&ldo;我方才去试探过叶行云，他一副对师门一无所知的样子，说话不冷不热，滴水不漏。&rdo;一顿，他又道：&ldo;我这就修书一封，去问问师傅。此人当防。只是，陛下如果派人盯着他，恐怕不出半刻就要被他察觉。&rdo;

&ldo;表哥放心。朕自有分寸。&rdo;先放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圈住他。叶行云此次夺魁，已经十分引人注目，就算长流不盯着他，也会有别人替她盯着。她倒希望是自己多心了，这般人才，如果不能收为己用，当真可惜。

二人又聊了几句，明錾吃罢饭便起身告辞。

次日。早朝时金不换启奏了河工贪墨案的终审结果。中书、门下皆有不少官员牵涉其中，户部和工部则有一大批人员下马。柳青纶本人因为有先帝爷临终&ldo;托孤&rdo;的旨意在，遂只是革职削爵令其归家思过。

颜青涵知道陛下心系科考，遂一下朝便取了卷子前往中和殿求见。

长流拿了卷子细看，见到上头画满了&ldo;xxoo&rdo;的符号便有些想笑。阅卷的考官一共八位，碰到喜欢的卷子就画圈，看不顺眼的则画叉，这是常例。只是不免让她想起了一些在阎王殿的见闻，如此严肃的科考判卷制度，换一个角度看，倒是&ldo;有辱斯文&rdo;了。

颜青涵以为陛下看见了韩毓的卷子，遂不免凑趣笑道：&ldo;韩毓这两题答得都好。依臣看，第二题答得尤其好。&rdo;

被他这么一提，长流这才从三十份卷子中找到韩毓的那份，抽了出来。这第一题么，确实讨了个巧，避开了女主当国合法性和合理性的探讨，而是直接论述了女子为帝的难处。全文用词典雅，并未写得花团锦簇，但其中有不少话都说进了长流心里，且并不见丝毫谄媚，算是以言辞恳切取胜。

这第二题答得叫长流眼睛一亮，细细读罢，不由拍案叫绝。

颜青涵自然觉察出了皇帝神情的变化，遂试探道：&ldo;臣本来想着让韩毓入翰林院，但是看了他的卷子，臣……&rdo;

&ldo;颜卿是想让韩毓去户部？&rdo;一般进士出身都会先扔到翰林院去抄书，因此颜青涵的后半句说的并不是眼下，而是韩毓今后的前程。看来颜青涵已经有了座师的自觉，开始考虑起韩毓的仕途规划了。

&ldo;是。臣说一句僭越的话，陛下眼下最头痛的只怕还是银子。&rdo;户部掌管天下钱粮，难得韩毓在这方面颇有头脑，何不干脆让他往这条路上走。翰林院清贵是清贵，但也难以干出实际上的政绩来，真正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必须要放到别处去打磨一番。

&ldo;朕再看看。&rdo;既是良材美玉，下刀之前就更要慎重。有时候让他自己选，反倒更为妥当。

一顿，长流笑道：&ldo;韩毓的卷子，郑观潮看过吗？&rdo;

郑观潮也是主考之一，又是当场画了圈的，当然看过卷子。颜青涵明白陛下这么问，显然是想知道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当即便答道：&ldo;陛下有所不知，陛下手中这份卷子已经是第二遍誊录了。&rdo;看到长流一副感兴趣的表情，颜青涵也不敢再卖关子，遂笑道：&ldo;郑大人当时看了这份卷子激动万分，连呼妙哉，一失手把茶盏给打了，还污了自己的官袍。&rdo;因打湿的部位正巧有些不雅，郑大人昨日一直挨到天黑才离开放卷子的弘文馆，这个话颜青涵自然不会对女皇讲，只在心里乐上一乐便算。

长流点点头。慕云缺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她的前几任皇帝给逼急了的时候，还有禁止读书人上京赶考，以免进一步造成粮食紧张的。就连先帝爷这样嚣张跋扈的皇帝，也干过跑到临近的津哲去就餐的丢脸事，还因此得了个&ldo;逐粮天子&rdo;的名号。

慕云的粮食大多从江南来。每年粮食从漕河进京，沿途经过三大粮仓都会储存掉一部分，剩下的才会运抵慕云。如此一来，从始发地到京城，每斗米价至少要加上二百文钱的运输费用。

韩毓提出破解这个困局的方法就是用市场调节军粮和慕云的粮食供应问题。

这两年北部边关粮食丰收，反倒是江南地区因水害严重，不若往年收成好。因而韩毓的建议是：江南粮食歉收，但货币多，边关粮食丰收，但货币缺乏。按惯例，江南每年要运一百十万石粮食北上，今年可只运三十万石，留八十万石以低于市价五十文钱每斗的价格，也就是每斗八十文的价格卖给当地缺粮的居民，总计可获得货币六百四十万文钱（一石等于十斗）；这八十万石粮食无需运输，省下运输费用共计六百九十万文钱，两者相加等于获得一千三百三十万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