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大人前些日子回京,想必是为了陛下的登基大典而来,不知大人可有去先帝灵前拜过?毕竟大人与先帝……”她扶了下鬓边的绢花,与身边姐妹们相视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人纵使身为男子,但也深受皇恩,过了陛下的头七才回来,未免有些忘恩负义,怎好再做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呢?”
她身后人群中发出阵阵低笑。
辛慎言看着她这般挑事,也不着恼,他微微一笑,向太妃拱了拱手,认真道:“圣人已去,去时曾言:‘吾一生所言,做人学问,俱在书中,你们若要寻我,便去书里。吾不信来生,也不再入世,吾去后,你们便是我’。可见无人能再做天下学子表率,言不才,自然难堪此大任。”
“今日娘娘仍能惦念圣人,不是言一人之功,是天下学子之功。言曾修礼法,知晓我大夏并无殉葬陋习,但为先帝祈求早登极乐乃是旧有之例,今日见娘娘如此感怀先帝,不如请陛下下旨送娘娘入大兴胜寺带发修行,为先帝为大夏祈福,也算成全太妃的心意,并为天下妇人做表率了。”
那群妃子静了。淑太妃的笑容凝固,她看了看小皇帝,见他面无表情,自知不妙,但还未开口求饶,便见皇帝已经开了口。
“师父所言甚是,朕立刻着尚宫局去办。”延年看着淑太妃,语气十分冷淡,“淑太妃早日收拾行李吧,早动身一日便可多祈一日的福,莫要耽误时间。”
“陛下!妾身……”
“对了,谁要陪伴淑太妃,可向尚宫局自请,若不想,便安生在自己宫内呆着吧。”
说罢便带着辛慎言摆架而去,身后那群妃子也一哄而散,只余淑太妃一人哭叫不止。
回宫后辛慎言把此事与林照儿一说,她听得拍手大笑。
“哈哈哈!好哇,大人终于出息啦!合该好好惩治这些妃子,他们若是安分在宫中呆着,倒也不缺他们的衣食和水粉钗环,只是自从那位诈死后,他们心眼儿便活泛了起来,每每总要刁难我们这些做事的,特别是那个淑太妃,因为我是你贴身伺候过的人,总是爱来没事找事……如今倒好了,杀鸡儆猴,想必她们再不敢作妖了。”
辛慎言也有些高兴,“原来还有这一桩事,那我是赶巧了,刚好帮你解决了个麻烦。”
说罢几人又说笑了别的起来,林照儿又叹道除夕将近,宫里事多,最近可是累坏她了。
“从前过年只负责吃喝玩乐,倒不知道宫里过年要如此费神……只是说起这个,我和麓生决定过完年便要走了,先去草原拜见我叔父。”辛慎言说。
林照儿与延年俱是不舍,却也没奈何,知道他们自是要走的,林照儿便又叮嘱了几句,延年更是抱上了他的胳膊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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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遗言化用自这句话:“不必时时怀念我,也不必指望我回来,我离开以后,你们就是我,人民万岁!”
没有隐喻没有暗指没有联系,是最近读到这句话有感,觉得用在这里有些合适就化用了。
第23章车马
这年的除夕,是辛慎言有生以来过得最平常的一个除夕,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平凡人一样,和家人团聚,吃饭聊天。他身边有爱人有孩子,还有好友,心中没有挂碍,没有负担,这平平常常的一顿晚饭,是他多年来求而不得的,这份稀松平常对于他来说,极为难能可贵。
如是又悠闲休息了几天,他们也终于不得不离开了,再晚一阵子北方便要全面化冻,一些游散部落要四处打劫,到时关外路该不好走了。
辛慎言是极为不舍的,又抱着延年好好亲了几下,和林照儿惜别了几句,半晌后季麓生终于坐不住了,扯着他上了马车,就此别过,打马北上。
“你这人,这一走就得几个月,就这么舍得?”辛慎言软软地瞪了他一眼,直把季麓生看得骨头发酥。
他搂过辛慎言,紧紧抱着他,温声说:“我儿聪慧狡黠,我才不担心,有什么可想的?比起他,我倒是想你想得紧……”
辛慎言疑惑,“我们不是天天见面,想我做甚……唔!”
话未说完便被季麓生低头堵住了。
绵长一吻结束后他喟叹道:“这些天你吃住都要同儿子在一起,我怎的不想呢?”
辛慎言红了脸,这样说来也确实……只是他没惦记着这事,确实是忘记了。
“北上路途迢迢,这马车是我命人特制的,温暖又隔音,不做点什么太可惜了。”季麓生眨着眼看他,眼中情欲分明。
辛慎言羞怒地别过头,不答话,季麓生挑唇一笑,埋头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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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马的车夫是德寿精心挑选的,训练有素,懂得分寸,不该过问的绝不过问,除非有必要,否则绝不会对主人多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