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啧了声,并不想回答他,“萍水相逢就不必透露许多了吧,无事的话我要走了。”
辛慎言还欲挽留,就听得面前人肚子咕噜叫了起来。少年红了红脸。
“今夜暖和得很,不妨随我去用些宵夜,权当在下的报答了。”辛慎言笑吟吟道。
少年犹豫了一刹,像是没抗拒得了食物的诱惑,最终同意了。
月上中天,夜市中热闹不减,街边人来人往,夹杂着摊贩的吆喝声,辛慎言看着对面已经连着吃了三碗面条下肚,正在认真攻克第四碗的景明,觉得这烟火气熏得人通身暖洋洋的。
“……所以你就这样饿了三天了?”辛慎言关爱道。
景明咽下面条抹了抹嘴,“也不是,还随身带着一点干粮……昨天最后一点干粮也吃完了,所以今天没吃东西。”
“小爷是习武之人,饿个天把也不妨事,就是好些天没正经吃顿饭了,所以……”他不好落了自己的面子,连忙找补了两句,但好像越描越黑。
原来这少年名叫景明,是京城人士,因考武举之事和家里闹翻了,索性偷跑了出来,准备孤身闯荡江湖。可出了门才知江湖水深,一路走来去了许多地方,仗着一身好武艺虽然无人能偷抢他的傍身财物,可自己却心里没个计较,大手大脚地叫人骗去大半,吃了两次暗亏后也长了心眼不再随意救济,但余下的盘缠在物价颇高的江南已不够吃住,现下已断了粮,过两日客栈的房钱也到期了,他已经在打算找些不需要身份凭证的零碎小工做做了。
辛慎言笑道无妨,“不如这样吧,你搬来和我一起住算了,既然你要游历江湖,那我们也算顺路。你去过许多地方,我也刚好缺个向导,工钱就折成你的吃住费用。如何?”
少年脸上藏不住心事,大喜过望,忙不迭答应了。
“说自己长了心眼,不怕我是骗子吗?”辛慎言打趣。
景明嗤了一声,打量了他两眼,继续埋头吃饭,“不怕啦,三个你也打不过我。再说啦,我就跟在你身边,看你怎么耍花招。”
辛慎言笑笑不说话。
在江南正式转热之前,他们动身去了河西。
“尝听闻,河西走廊上风景肃杀壮观,与江南的柔山秀水格外不同,去那样的地方跑跑马想来别有一番风味。”
景明无聊地驾着马,挠挠头,“还行吧,都是土,看不出哪里好玩儿。”
辛慎言莞尔一笑:“这一生能遍看河山,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真的假的?”景明突然想到了什么,促狭地看着他,笑着说,“你那玉佩是很重要的东西吧?相好的女子送你的?”
辛慎言噎了下,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也没有猜错,只不过不是女子罢了。
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景明更是成竹在胸,在心里已编出了前因后果,暗暗为自己惊人的观察力叹服。
“看你这样子是个书生吧,和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偷偷相恋却被人家家中阻拦,无奈只好放弃所爱,变卖家产远走高飞,企图靠着远离伤心之地来化解心中伤痛……”
辛慎言扶额,看他演得十分尽兴也不好打断他。
景明:“想必那小姐家中经此一事会将她尽快嫁出去,那小姐现在何处了?”
“在……在宫里……”辛慎言随口道。
景明大惊:“嫁给我……她在宫里当娘娘了?!”
“嗯嗯。”辛慎言敷衍道,只想将这页快些揭过去。
“哎呀,且不说对于女子来说宫里不是个好去处,只说皇帝那人可不怎么样,”景明分析道,“都说他脾气非常差,刚登基那年就一连发落了许多宗室和前朝的旧臣,一点情面都不顾。”
“这……也得看是什么原因吧?若是那些王侯大臣确实是犯了错呢?”
不知为何,提起季麓生那人,辛慎言现在回想起的都是他对他和颜悦色的那一面,仔细想想,除了最开始那一年,季麓生倒是很少对着他大发雷霆,最后那段时间,甚至可以用温情脉脉来形容也不为过……
辛慎言摇摇头,暗笑自己又在想些没用的了。
“朝中事我也不懂,都是听我爹他们说的。”景明撇撇嘴,“总之,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就是了。”
辛慎言试着将话题转到景明身上,“听你这么说,你爹好像很是了解皇帝?令尊在朝为官吗?”
“没……他为什么官,就是偶尔去茶馆听别人闲聊知道的罢了。”景明含糊道。
辛慎言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实在不会说谎,不过他也没打算刨根问底,毕竟他自己也并非坦诚。
景明忙转移了话题,给他介绍起了河西一地的风土人情,还有特色吃食,辛慎言欣然听之,听他描述,已在脑中大致勾画出了河西走廊的各色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