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慎言默默腹诽,还是喂给了他,哪知道这人把着他白皙的手腕子就往自己嘴边送,险些将他手指头都啃了。他擦擦沾了季麓生口水的手指,耳尖略微有些泛红。
“你别动,不要扯到那只手了,我喂你……”辛慎言小声道。
季麓生看着他微微一笑,“好。”
辛慎言最受不了这个,只得红着脸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心里直骂他明明是九五至尊,笑起来却像个妖精。
回宫也是这般将养,季麓生是右手断了,便叫辛慎言为他代笔批折子,刚开始时还有几个御史跳出来指指点点,被他发落了几个人之后也不再说什么了。
可辛慎言最不喜欢给他批折子了,每每批阅时,季麓生总是打着指点他的旗号,凑得他极近,非要贴在他耳边讲话,明明是些朝堂正事,却总是臊得他满面通红,临近冬日了每次批完下来竟出了一身汗,还要被林照儿拿奇怪的目光扫视。
这日季麓生和大臣们在书房议事,辛慎言每天也就这时候可以自己呆一会儿。他靠在窗边发着呆,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宫里的天上是没有鹰的。
不知呆了多久,辛慎言被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在看什么呢?”
“鹰。”他下意识答道。
季麓生笑了一声,摸了摸辛慎言的脸,温柔道,“哪里有鹰?看花眼了吧。”
“是啊,这里没有鹰。”
辛慎言也对着他笑了一下,季麓生却敏锐地察觉出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辛慎言转身坐到小几旁为他倒了杯茶,后者观察着他的脸色,端着茶杯想了想。
“是朕不好,本想着带你去草原散散心的,没想到发生这种事。你喜欢鹰的话,朕叫他们寻只海东青放在宫里。”季麓生说。
辛慎言心下叹了口气,无奈地一笑,“海东青怎么能关在宫里。”
季麓生看着他这样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十分烦躁,他不知辛慎言为何不高兴了,也不知该怎么讨好他,便皱紧了眉头思索。
辛慎言看他这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我怎么会怪你?不用为我费什么心思了,你还是把自己的伤快点养好吧。”
“今天觉得胳膊如何了?”
季麓生靠在榻上,随手挥了挥受伤的一臂,不耐烦道:“早就无事了,说了你们都不信。”
辛慎言看他仿佛在看一个不愿吃药的孩子,赶紧按住了他的手。
“再坚持半个月就可以拆掉夹板了,到时候随你怎么乱动。”
季麓生看着他莹白的手按在自己裹得不像样子的手臂上,再看他担忧和低声细语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去秋围之前二人的氛围,他突然觉得再这样病一个月也不错。
“……其实朕还是有一点痛的。”季麓生试探道。
辛慎言果然瞪大了眼睛,担忧地观察他那伤了的手臂,“是不是睡觉磕着了?我去叫太医……”
季麓生扯住他,坐不住似的往他身上靠,“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半边身体有些使不上力,想来是气血有些凝滞,有人替我按摩一下兴许会好很多。”
辛慎言看着他古怪的表情,再听听这话中有话,瞬间懂了。
“这种事还是得寻会推拿的太医,臣这就去您稍微等等!”说着便忙从季麓生不安分的手下溜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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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爱别(上)
且说辛慎言被他羞跑了,可独行到偏殿这一路上他又隐隐有些气恼自己,从前什么样的事都做过了,现在不过是往他身边凑凑,这又有什么好害羞的了。
话是这样说,他心里却也淡淡地察觉出来季麓生现在对他这样,是与以前格外不同的。可刚起了这个念头他便连忙叫自己打住,辛慎言暗暗告诫自己,从前因这样想而吃的亏可不少,虽然季麓生为了救他受了很重的伤,可平心而论,若换了自己,也是愿意舍了性命去救他的,不说二人之间有没有情爱,只凭他们做了几年同窗,又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是不可能弃对方于不顾的。
他只以为,自己愿意救季麓生,和季麓生愿意救他的理由是不同的。
辛慎言想,纵使皇帝已经将一颗心系给了他,那他现在就会感激涕零地收下,老老实实地呆在他身边一辈子吗?或许从前会,但现在不可能了。他胸中那片山河,在无数次地被他藏在心里描摹,又叫外力打断,如今再被重新勾勒了线条上好天光水色,现在已经格外艳丽多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心里拿去的了。
再者说了,季麓生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永远在宫中和一个男子厮混,日后他还要立皇后,设四妃九嫔,到时候满宫佳丽又哪里还有他一个男宠的容身之所呢?便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跋扈起来都叫他吃不消。他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看季麓生和别的女子一个又一个地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