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惊得脸色都变了,正要往回跑阻止。
乐时齐已经发了签,啪地砸在案上。签令落地,绝不朝令夕改。
幕僚整个人都不好了,呐呐道:“大人呐……”
像这种民间口头讼告之事,本身没有特别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说涉及经济、人命等纠纷,堂官不想立案,直接给双方说和,首告自愿撤案,这个案子就可以不记录在案。
乐时齐在堂审上叭叭叭说了不少胡话,只要于老汉被吓得撤案,这些记录都可以直接销毁。
偏偏乐时齐不肯善罢甘休,他居然还给原告判了罚。
一旦于老汉被拉去枷号示众,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都得记录在案。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文书把乐时齐说的胡话都删减了,或是春秋笔法含糊过去,这个案子它本身就判得很奇葩,根本捂不住。
——父告子不孝,堂官没处置儿子,把原告拉去枷号半天。
上级衙门翻阅卷宗,这不符常理的判罚就是现成的把柄,肯定要被翻出来问。
公堂上所有人都觉得太守大人有点不正常,各人面面相觑。
幕僚更是觉得头大如斗,上前找乐时齐商量:“大人,些末小案子扎堆送来,不如发回武安、崇兴两县,咱们如今的重心还得搁在郭家的案子上,郇城、杏城之事就是前车之鉴呐。”
乐时齐冷哼道:“郭冶到案了么?”
幕僚连忙召来堂前的衙差询问了两句,上前回禀:“已经把郭冶捉回来了。”
“提他过堂!”乐时齐吩咐。
于老汉和于老幺都已经被带了下去,虽说乐时齐把这个案子判得稀里糊涂,可也没有人敢在堂前喊冤或是咒骂判罚不公——太平盛世的年景,衙门威严极大,冲撞衙门就是要命的罪过。
马上审下一堂,执堂衙差重新整饬秩序,唯独几个文书相顾无语,都很无奈。
伏传在暗处看了许久,已经能肯定乐时齐不正常了。
尹珍的恶念就在公堂之上。
或许,当初龙女把尹珍的颅骨塞进乐时齐脑袋的时候,就让乐时齐和尹珍发生了某种联系。
现在乐时齐在公堂上审案不分青红皂白,偏执如此,与尹珍一般无二。
所有人都知道于老汉没有错,有错的是起心谋杀父亲的于老幺,乐时齐却蛮横判决无辜的于老汉枷号半日。就和尹珍以剑咒判罚一样,明知道有些父母无辜,他依然要判无辜的父母去做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