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卸下掌门弟子的身份,不就是陈一味的小师弟么?师兄捏捏小师弟的鼻子,这又算什么?
想通这一点之后,伏传没有失落,反而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与平静。这么多年来,掌门弟子的身份带给他的更多是压力,时时刻刻都要端着架子,容不得半点差错与瑕疵,何其不自由。
出于对大师兄的信任,伏传很容易就接受了身份上的转变。
掌门弟子要万事周全,小师弟就不一样了,小师弟可以任性捣乱,师兄们都得憋着!
他猛地一把抓住陈一味的胳膊,张嘴就咬。唬得陈一味慌忙抽手,还是差点被他咬住了手指,愕然看着他。伏传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你要捏我鼻子,还怕被咬?”
说着伏传翻身下床,床前放着的还是谢青鹤的木屐。
他歪头看了一眼,上官时宜和谢青鹤都在外边,师父歪在坐榻上看书,大师兄正在跟师父说话,大约是怕吵着他睡觉,大师兄声音很轻。
“一味师兄什么时候过来的?”伏传有些不好意思,小心探问,“大师兄起来很久了么?”
“中午来不及布置,这不是师父吩咐了么?我亲自来给大师兄办接风宴。南风师兄不在,内门就咱们几个人,也算是个小小的家宴吧。我过来的时候,大师兄就在外边跟师父说话了。”陈一味一边说话,见伏传睡得头发毛绒绒的,忍不住给他抓了几下,“是不是上点头……”
“油”字还没出口,伏传已护住了脑袋:“大师兄给我梳的!”
陈一味不禁失笑:“大师兄?给你梳头?”
伏传得意地说:“对呀。大师兄还给我洗澡呢!你是不是很羡慕?”
陈一味确实有些意外。谢青鹤在师门的地位非常特殊,几个师弟都是他的附贰跟班,师父专门收入门中为他服务的,陈一味也接受了自己的定位,很自觉地照顾大师兄的起居。除了师父和二师兄,何曾见过大师兄照顾别人?
但若说羡慕?又不是断手断脚了,羡慕大师兄给自己洗澡梳头?陈一味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他给伏传拿了刷牙的青盐,笑道:“你在襁褓的时候,大师兄还给你换过尿布呢。”
伏传就有些脸红:“你不许说了!”
眼看伏传收拾得差不多了,陈一味往外边去收拾餐桌,把鱼头砂锅端上火炉,说道:“师父,大师兄,小师弟这就起来了。”又问谢青鹤,“这就给您烫酒么?”
“天气渐热,吃的又是锅子,酒就不必烫了。”谢青鹤说。
伏传穿着木屐咔哒咔哒出来,恰好听见谢青鹤对陈一味说:“你若有事便去忙吧。恰好我与师父、小师弟,还有些秘事商量。”
这就很尴尬了。
陈一味将筷子都摆好了,恰好四个人,一张方桌坐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