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拂过李瓒的脸颊。
因为靠得近,李瓒可以清晰的看见江蘅的瞳色,原以为是灰色的,现在才现灰色深处还有几点深绿,里头如玻璃珠那样印了许多漂亮的花纹。
李瓒的喉结滚动,觉他的呼吸和江蘅的呼吸交错到一块。
“松手。”他眨了下眼睛,说:“我看。”
江蘅松手,李瓒定了定心神,观看视频。
视频里是个形销骨立的女孩,她在清醒时痛苦,在毒-瘾作时抗拒,在自暴自弃的沉沦过后失声痛哭。视频经过剪辑,只有十来分钟,可对于视频里的女孩来说,她经历了两周十四天。
第十四天,时间o年月日,女孩将磨尖的筷子插进脖子。鲜血流了一地,溢满屏幕,而女孩此时还没死,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痛苦挣扎了个小时才失血过多而亡。
在这十四天里,女孩每天都在磨偷藏起来的筷子。她以为绑架她的人是为了折磨她,以为没有监控,所以连死亡都需要偷偷摸摸。
实际监控视频早就记录下来,有人在屏幕后面冷眼看她绝望、看她连自杀都得躲躲藏藏,看她血流了一地,最后冰冷而孤独的死去。
画面内容不忍卒读,既同情可怜视频里的女孩,也更胆寒于视频幕后的凶手。
这手段冷血残酷,没有一丝人性,哪怕李瓒办过无数恶性案件仍感到恶寒。
他知道毒贩作案手段残忍,只是用在一个花季少女身上,难免让人愤怒。
如果视频里的女孩是他的家人,他必定会恨到狂。
如是亲人,每看一次视频,就会经历一次椎肤剥髓般的疼痛,恨不得冲进去以身代之。可这时间是年前,凡人没有回溯时间的能力,高科技也不过是让人一遍又一遍反复观看亲人的死亡,无能为力而备受折磨。
“月日是江荇的国历生日,她只过国历,跟其他人不一样。”江蘅陈述:“她磨了很久才令梁女士同意她在家里的后花园开烧烤晚会,请柬提早一个月出去。她的朋友,家里亲戚……都准备好了。”
屋内除了江蘅低哑平稳的说话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响,悄无声息,却有小孩老人的欢呼雀跃自阳台飘进来。在寂静的空间里制造出不属于他们的热闹,平添几缕悲冷。
江蘅的表现很平静,但李瓒瞥见他的手在抖,说明他此刻内心的万丈波澜。
江蘅抽出一根烟,打火机打开,还没点上,他就先问:“介不介意?”
李瓒:“给我一根。”
两根烟点燃,细如白沙的烟雾于两人之间缭绕缱绻。
江蘅烟抽得凶,说:“那几年我满世界跑,偶尔回去一趟见个面就走。江荇提前一个月,持续半个月每天一封邮件叮嘱我不能忘。但她死的那个月,我在没有通讯的地方,梁女士想尽办法也联系不到我。”
他自出生就被抱走,接受所谓家族式精英教育,因此和生母的感情并没有多亲近。
那时他已成年,天生反骨,追求自由、刺激,习惯流浪和冒险,要不是父亲突急症去世,他得回去主持家族事业,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和生母、亲妹熟稔。
江荇年纪不大,行事有章程。活泼外向,聪明大度,作为最小的那一个时常反过来照顾梁女士。江蘅和梁女士那几年的相处堪称尴尬,一个想讨好却没有章法,一个早已成年并不渴望母爱,双方时常无法正常对话。
唯有江荇在时,气氛冰融化水。
她总是不竭余力的活跃氛围,像只繁忙的蜜蜂来回传话、解释和安慰,竭尽全力化解他们母子间的生疏。
她是个小天使。
“她下殡那天,我才赶到!”
只能在墓园里见最后一面,没能再拥抱一次,无法送出迟到的生日礼物。
那是他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