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与昭也没有继续说话,也许是已经对他不抱有任何期待了吧。自从继位之后,云溯甚少遇到失败的时候,因为他总是可以冷静从容地处理一切,让事情的结果可以如自己所愿。原本,他在褚与昭的事情上也有相同的信心,他不认为自己会控制不了一个刚离开学校的幼稚单纯的毛头小子。可是事到如今,云溯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在褚与昭的身上栽了,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褚与昭自己回来。他真的这么差劲吗?以他现在的状态,真的不能学会好好爱人吗?云溯时隔八年,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如此之深的怀疑。云溯望着窗外血红色的夕阳。恍惚间,他又想起母亲第一次去见过神使之后回来和他、和父亲说过的那些话。“什么神使,根本就是个骗子。”“人怎么能失去感情呢?喜怒哀乐、爱恨痴嗔,都是很宝贵的东西。”“如果真的缔结了神契,人就会变得不像一个人了呀。”那时的云苒一边说着,一边轻柔地抚摸着还是个小孩子的云溯的脑袋:“我想要好好地爱你、爱你们。所以,即便病痛加身,活不了很久很久,我也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他的母亲,是个多么温柔又坚定勇敢的人啊。苦苦困扰着他、令他郁结于心的问题,母亲其实早就已经给过他答案了。一股腥甜忽然涌上喉间,云溯眉心一蹙,立刻挂断了电话,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安静守在一旁的花沐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云溯,生怕他又要昏倒。“陛下,您、您怎么了?”她有些惊慌。刚才云溯一直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只有脸色苍白如纸,这样反常的状态已经令她感到十分不安了。云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死死地抓着花沐的胳膊,用力到指节都在泛白,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花沐被他抓得很痛,可是此时她已无心关心这些,云溯的情况才更让她在意。“陛下、陛下?”云溯很想像平常一样说自己没事,可是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胸口处的血气还在不断地上涌。眼角处渗出痛苦的生理性眼泪。云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口将堵在嗓子里的腥甜液体呕了出来。他喘息着摊开手掌,看到满手的鲜血。意识再度沉入了黑暗。-不知过了多久,褚与昭被颠醒了。他艰难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纯净的白,刚刚脱离黑暗的眼睛差一点就要被闪瞎了。等待瞳孔聚焦后,他才看清,原来外面那些白乎乎的东西都是冰山和雪原。而他自己,正坐在一辆车上。“……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褚与昭哑声问,“不是要把我送回诺因吗?”他躺在放平的后座上,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分别坐着一男一女,都是alpha。褚与昭透过汽车的后视镜看了一下他们的脸,都是表情严肃,冷冰冰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很好惹。雪原路难行,男alpha专心驾驶,没搭理褚与昭。女alpha淡淡开口道:“你昨晚喝得烂醉,信息素紊乱发生泄漏了,以防万一,我们要先带你去做个检查。这是什黎大人的命令。”什黎……褚与昭这才想起昨天那个钓鱼的老头子,原来他就是什黎。冰雪星无论在外交还是军事上都没什么存在感,又有很多个部族,褚与昭对此不是很了解,更不可能知道每个部族的首领长什么样子。但什黎这个名字他曾经见过,就在结婚前收到的贺礼的礼品清单上。什黎,就是那个送了一只小狗和一只小兔子雕刻的人。褚与昭:“……”好怪的老头子,感觉他好像有时很认真有时又很随便的样子。“那我要是查出什么毛病的话,可以留在这边的医院里治病吗?”褚与昭问。想钻空子不回去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当然不行。”女alpha回头瞥了他一眼,“我看你也不像有什么大毛病的样子,要是打算装病赖在这里的话还是放弃吧。”褚与昭:“……”哼。冰雪星的人一点也不友好,真是被骗惨了。褚与昭很幼稚地开始上升全体。“还有多久才能到医院啊?”褚与昭看了看窗外,风景几乎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目的地。女alpha答道:“一刻钟。”褚与昭又问:“我上车多久了啊?”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偷偷去瞅前座表盘上显示的时速。车基本上是匀速行驶,只要知道行驶的时间就可以估算出大概的距离,他想知道现在他离自己的飞船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