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舟哭过的眼睛是红的,肿的厉害,内双变成了单眼皮,抬眼看人的时候有种赌气的感觉。喻微低着头看他,看着看着就开始笑了,笑个不住,郑小舟疑惑地看了他一会,撇着嘴看天,啤酒渐渐喝光了,天渐渐黑掉了。
这里的天空不是纯粹的黑,甚至星星也见不到几颗,它灰得模糊且复杂,如同一切存在于世间的感情。它们不像人类追求的真善美那么直白纯净,而纯净的东西向来抽象到粗暴,因其不可存活而备受世人仰慕;模糊却不然,模糊自有它的道理,温敦又俗气,适合这烈火烹油的人间。
喻微笑够了,呼了一口长长的气,突然站起身来,手在嘴边扩音,对着黑灰的天空很响亮地喊了一声,“郑小舟!”
郑小舟吓得一激灵,跳起来抡他后背,“喻微你傻逼吧?喝多了你?”
喻微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喊,“我儿子!”
郑小舟脸一下子青了,他气得一把捂住了喻微的嘴,骂道,“喝二两猫尿就耍酒疯了,老子是你爹!妈的!”
喻微捧住他的脸,在他鼻尖啵了一口,垂着眼睑温和道,“我爱人。”
郑小舟愣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乱糟糟地一瞬间过了很多东西,到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喻微晃了两下,头低低地往他肩上一靠,浑身的重量压上来。郑小舟反应过来,红着脖子大骂一声,嘀嘀咕咕地把他用力拖走,弄了半天才把他搞到卧室,衣服给扒下来,赤条条扔到床上。
郑小舟考了一天试累得要死,现在是身心俱疲,躺倒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的挺早,发现喻微已经走了,手机上微信好几条消息,除了朋友问他高考怎样的,还有条喻微的:吃早饭。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出趟差。
郑小舟刚要继续睡,手机突然嗡嗡大震起来,他手一抖,看到沈誉一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那小孩去年寒假的时候非要设置联系人头像,强行自拍强行入驻,还把昵称改成“尊敬的长官大人”。郑小舟懒得和中二病小孩计较。
他接了电话,听筒另一端却传来吸鼻子的声音,郑小舟“喂”了一声,那边立刻呜呜地哭出声来,委屈的要命。郑小舟懵了,抓着电话从床上蹦下来,这小孩又怎么了?两天不见就又变成那副怂样了?
“你哭啥?”郑小舟一边问一边穿衣服,撕了条漱口水,匆匆漱了口,单手用水抹了把脸,就往门口走去。
那边哭了一会儿,小声说:“生病了。”
“发烧吗?你家就你一个人啊?你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破事也好意思……”
“都烧死了!烧死了!呜呜呜你还,凶我、嗝,你听不懂人话!嗝、生病了也没人,陪我,……”
郑小舟穿上鞋推开门,那边可能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了,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还在一抽一抽的,“定位……发你手机了,快点来。”
抽鼻子的声音。
郑小舟暗骂一声,挂了电话,认命了。高考结束第一天,在大多数考生还沉迷梦乡的六点半,他得去照顾一位虚弱的长官,要不人就哭。
是命。都是命儿。
窒息。
嘿
第23章刺猬
郑小舟站在沈家大门前,气喘吁吁地给沈誉一打了个电话。
他没想到沈誉一还是个小少爷。家里雇的佣人悄无声息各司其职,像影子似的,你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他们,郑小舟的脸在监控里一扫,门开了又关了,郑小舟进门了上楼了,没有一个人抬头。
沈宅的主基调很冷,是那种微微发红的檀木色。那种上了点年头的老宅,没有层台累榭、峻宇雕墙,却隐隐透出一种世家做派。那是几辈子沈家人沉淀下来的半旧,连楼梯的扶手都润的含泽,很镇得住人。
郑小舟不怎么敢出声气儿,也没去扶那扶手,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径直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门口,门关得紧紧的,郑小舟停顿了一下,还是拍了拍门。
没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门后闷闷地传来沈誉一的声音,“小舟同志?”
郑小舟气笑了,“除了老子还能是哪个傻逼?”
门猛地开了,沈誉一穿着一身奶牛纯棉睡衣,赤着脚站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红着脸水着眼,低头看他。
郑小舟震惊了。
“你背着我吃生长激素了?”郑小舟一边推着他往床边走,一边五味杂陈地问道。
沈誉一的骨架长开了不少,整个人有种抽拔舒展的少年感,头发茸茸的,有点韩漫脸,眉骨优越,单眼皮圆眼,看人的时候心事就泄出来。
沈誉一把力气倚在身后的手上,手藏袖子里去摸郑小舟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