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禺刚醒来还有些迷糊,看见门口熟悉的青年,这段时间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往床里躲了躲。
周跃霜往床边走,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外面的天已经逐渐有些亮起了,窗外的天光照进来,张禺渐渐看清被自己养大成人的青年鼻头发红,眼底全是血丝,原本漂亮精致的脸看起来十分憔悴。
张禺愣了一下。
周跃霜几步就到了床边,他坐下来,没有别的动作,只看着对方。
张禺脑袋里一片空白,满眼只有面前离得近了的青年的脸——眉毛皱在一起,眼睛里的血丝全是委屈的样子,咬住了有些干裂的嘴唇——张禺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周跃霜有点乱的头发,有些小心又心疼地问:“跃霜…?怎,怎么了啊?”
男人的声音很轻,在小孩的哭声里不甚清晰,但是周跃霜听得很清楚,是熟悉的暗哑和满怀的关心,他鼻子一酸,原本已经干涩的双眼又涌出眼泪来:“叔叔…”
张禺最怕周跃霜哭,其实周跃霜平常并不爱哭,最多跟他撒撒娇,周跃霜一哭,那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看得他心都要碎了。张禺慌忙胡乱地用手去帮对方擦眼泪:“不,不哭了,跃霜…啊…!”
周跃霜一把抓住张禺的手,那手掌心是长期劳作下的茧子,磨得周跃霜光滑的脸发痒,那痒意直往心里头窜。
他扑过去用力抱住了张禺,张禺没有防备被周跃霜抱了个满怀,刚想要挣扎,就被肩膀和胸前染上的湿意止住——“跃,跃霜……”
周跃霜好久没有在张禺面前这么哭过了,哽着嗓子,眼泪完全没有尽头似的流在张禺身上:“叔叔…叔叔不要我了吗?叔叔不要我,我该怎么办啊……”
张禺本来就呆愣一些,这下有点被崩溃哭泣的青年吓到了,他犹豫着回抱住周跃霜,笨拙地安慰着:“我,我怎么不会要跃霜呢……”
“可是叔叔离开了我…”周跃霜把男人搂得更紧,紧到张禺都忍不住挣动了一下,“你看,叔叔现在还想走!”
张禺不敢动了,他被这质问吓住了。
周跃霜抬起脸看向对方,长长的睫毛湿成一缕一缕,眼睛里的委屈被泪水洗得发亮,张禺在这眼神下说话更加磕磕巴巴:“不,不走,不,不哭了…”
隔壁房间的小孩已经不哭了。
周跃霜嗅到了张禺身上陌生的沐浴露味道。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可…可是,家里…”
“叔叔不愿意回家吗?”周跃霜低下头,看起来很失落,声音是哭过的沙哑,“叔叔果然不要我了吗?”
张禺慌忙道:“不、不是的…”
周跃霜站起来,拉着张禺的手,力气很固执:“那我们一起回家。”
张禺被青年扯出被窝,露出里面显得紧窄的衣服,又不敢挣脱,只能顺着对方的力气往外走:“跃霜,我,我还没有,和袁小姐说……”
周跃霜在张禺看不见的角度沉了眼色,低声道:“她现在可没有时间管你,”话毕又换了平日里和张禺交流的语气,“叔叔现在不要去打扰袁小姐了,她和故人正在叙旧。”
张禺被拉着出了房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主卧的门没有关上,他看见袁其晨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搂在怀里,那个人边抚摸着她的背,边轻轻推动摇篮。
看起来好温馨,于是他好像忘记了之前的害怕和抗拒,安下心跟着周跃霜走了。
第二十一章
等熟悉的家门出现在眼前,张禺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停下来,不愿再往前一步。
周跃霜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青年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眼尾微微下垂,张禺记得那双黑眼睛很乖,可现在眼泪的洗涤后却沉得让他莫名心生一点恐慌。
张禺用了劲停下,却没想到周跃霜沉默着力气更大,他很耐心地和张禺对峙,一步一步把人拖到家门口,打开家门,里面还是昨天那副有些混乱的样子,张禺扒住门框不愿意松手,他本能地不愿再往里踏进一步,粗糙的手指却被白皙纤长的手一根根掰开:“不,不要……”
终于把男人如孩童般固执的手指从门框上掰下,周跃霜嘭地关上防盗门,慢条斯理用钥匙反锁:“叔叔不要什么?”他转过身来,看着穿着他人衣物显得局促的张禺:“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家来吗?”
从跑出来到回到这里不过一夜时间,混乱疲惫如张禺根本整理不出自己抗拒的理由,他想起刚才哭得那么可怜的周跃霜,半天只愣愣问出:“这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哦,”周跃霜走上前去,仰头看向对方,伸手抚上因为尺寸过小而紧绷在男人身上的短袖,“这里只有我和叔叔——”手下用力,周跃霜竟生生把那衣服撕扯开来,“别人和他们的东西都不属于这里——”话到尾端已经有些咬牙切齿,周跃霜不顾张禺试图拉住破碎衣物的手,他把那些布料抢过来扔进垃圾桶,男人欲痕淤青未消的健壮身体便完全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