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就是因为不通政务,才会事事要求人,若是走我给你安排的那条路多好。”
柳元青语气轻飘飘的,但眼神却格外锐利,齐子彦认真严肃地回看过去。
“老师,那不是我想走的路。”
那条要顾虑太多、要谨小慎微、要弯折灵魂的逐权之路,一个不小心就会忘记自己、满盘皆输的赌注,从小他就见过太多走在这路上的人,也清楚地知道,就算大获全胜走到顶点,那里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这京城,只缺这一样,就什么都不够。”柳元青的话带着穿透世事的尖锐和料定。
“那就等那样的一天吧,”齐子彦转而用轻松些的语调调侃,“再说就算走上那条路,也避不开要求人,甚至机会更多,我看国公爷也经常求您呢。”
“他那是懒病!得治!”柳元青难得表现出真实的烦恼,但转而又变得分外柔和,“不过这么多年了,估计也治不好啦。”
气氛一下变得轻松起来,阿九在心里松口气,虽然主子和老师的对话他大多一知半解,但那股带着真实压迫感的严肃和对弈,也不免让他紧张。
“事情有着落了我再通知你,”两人安静喝了会茶,柳元青才又开口,“在此期间你继续该做的事就好。”
齐子彦站起来,行了礼待要出去,柳元青又补充,“对了,最近看紧自己的人,我从京兆尹那里听说,有一批纨绔子弟最近热衷于找别家下人的麻烦,手段颇为凶残,别卷入是非。”
齐子彦点头,在柳元青的示意下离开了包间。
回程路上,齐子彦让跟来的其他护卫驾车、阿九则坐入车里。这还是阿九第一次坐进齐子彦的马车,虽然里面装饰平凡、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了。
“刚才也介绍过,柳公是我在国子监的老师,”齐子彦控制着音量,不让外面驾车的护卫听到,“阿九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我在京城纨绔圈子里收集信息,他则提供一些政务上的便利。”
阿九点头,想了下还是决定问问。
“主子在筹谋的生意,是柳公提出的?”
“阿九觉得呢?”齐子彦来了点兴致,考考阿九这段时间的进展也不错,“跟在我身边有段时间了,说说你对我在做的事了解得如何。”
“主子在筹划的是服饰上的生意,在庆州有重要的合作伙伴,应该也是主子的大本营。筹谋应该有三年多了,目前正如主子方才所说,只差最后一点关卡。”
阿九脱口而出,却很有条理,应该是想了很多次了,“庆州的罗家兄妹主要负责供货,洛爷是负责走货运输的,还有一个总管运营杂项的李管事,以及像金织阁的张掌柜和余良这样埋在暗处等着启用的人若干,各处之间的联络除了主子偶尔直接见以外,主要由元宝管理的小队进行。”
这些是阿九清楚知道的部分,但还有一部分不甚确定。
“主子在服饰上的规划细节最多,但又不像单纯要开服饰铺子,否则洛爷手下应该不会养那么多人,洛爷在主子身边的重要性也很高,再加上主子有意埋在暗处的一些人手,应该是不止明面上服饰的生意,但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只是应该与运输有很大相关。”
齐子彦有点惊讶,没想到阿九能说得如此全面。毕竟他虽让阿九跟在身边,但也只是偶尔解说两句,未曾专门交代过,元宝应该也没有。这些人物中阿九只见过元宝、洛谷和余良,其他人均是在与他传递信息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的。
除了细致,还有天然的敏锐,不愧是曾经当上过将军的人,不过。。。
“阿九说得不错,”齐子彦搬出严肃还带点恐吓的样子,“但有时候需得知道,下人对主子可不能知无不言,有些看透和揣测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阿九觉得有点好笑,也真的笑出来了,倒是搞得还努力烘托氛围的齐子彦有些尴尬。
“有这么好笑吗?”齐子彦难得有点年轻人的恼羞成怒。
“不是,抱歉,”阿九嗽下嗓子,“阿九知道分寸,也只有主子问,才会这样说。”
“你倒是信得过我。”齐子彦挑眉睨他。
“做主将的,识人是最重要的本领。”
阿九在这点上还是有自信的,尤其是齐子彦在他面前防备不重,就更容易看明白。虽然这人也不忌使用手段,但从骨子里有种读书人的光明磊落,既然不防备他了解这些事,就不会介意他看得明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