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吧?」
恍惚之中发生的一答一问,他闭上眼睛感觉着伏上脸颊的气息轻轻舔去他唇边的泪滴,当他再一次在杨逸淇的床上醒来时,谢至桦懊恼到想拿枕头闷死自己。
人在觉得脆弱的时候总盼望有双手能紧紧抱住自己,只是不晓得为何每次在他身边的,竟刚好都是杨逸淇‐‐
他知道他很自私,也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杨逸淇,但他实在是无法拒绝他在耳边的温柔呢喃、无法拒绝他在进入自己身体之时,为了分摊他的痛楚不曾断绝过的抚慰之吻。
这一晚他在他的怀里睡得很好,好到甚至忘了吴明嘉责难的眼神,还有顾佳葳当年握住他却又被他仓皇推开的手。
他替自己感到委屈但也找不到正当理由为自己辩驳,软弱如他,他无法抬头挺胸地告诉顾佳葳他喜欢的其实是男人,也鼓不起勇气对吴明嘉说实话,他的身体又一次背叛了他的哥哥。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杨逸淇的房间里穿上他给的衣服,被动地接受他替自己打领带的服务,即使西装有点不太合身,但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糟糕,甚至正经得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昨晚在男人身下哭惨了的模样,为了生活下去,果然每个人都需要一张面具。
「时间还早,我送你去公司吧?」整装完毕后,杨逸淇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他站在谢至桦身后毫不吝啬对镜中的人影投以欣赏的目光,扶在腰侧的手轻轻抚摸着,即使隔着一层衣衫也阻隔不了他对这个人的迷恋。
谢至桦回过头去,那带了点挑逗的气息恰巧擦过唇角,他微微一悸,借故避开了差点要点燃的吻。「走了啦!别又害我迟到了。」
他抓起床上的西装外套丢给他径自超前而行,杨逸淇跟在背后见他有些举步维艰,突然很想劝他今天干脆请假算了。
他从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但昨天晚上确实是做得太过火了。谢至桦一个人闹情绪也就算了,曾几何时他竟也开始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甚至还有些介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昨天晚上,当他整个人都埋在他体内时,他感觉到谢至桦在他的怀里近乎濒死的抽搐,他含着眼泪推拒着他的胸膛,压抑不住的呻吟不晓得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无法负荷自己带给他的快乐,他低头一望见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便忍不住想吻他。
这一年来他其实已经很少找别人了,因为他知道谢至桦除了他以外不会向其它人呼救,为了让他随时都能找到自己,他的手机总是保持畅通状态,只可惜这份体贴并未被察觉,人家顶多只是拿他当排遣寂寞的工具罢了。
他其实很想告诉他,假如他愿意对他那份无望的悲恋死心断念,他会张开怀抱好好呵护他的,只可惜谢至桦不只是根木头,还是根大木头,在他开窍之前,他永远都不会相信「日久生情」这回事,也不会相信这世上就是有人喜欢自讨苦吃,为了一根木头而放弃了整片森林。
杨逸淇的车才刚抵达公司门口吴明嘉的电话就进来了,谢至桦匆匆忙忙开门下车,连声再见也没有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楼,被遗留下来的人自我调适得很好,心想自己就算再怎么献殷勤大概也赢不了人家学弟的十分之一吧?
等杨逸淇的车开走之后谢至桦才把注意力拉回到手机上,他在一楼大厅排队等电梯上楼,东张西望地确认四周有没有熟人。
『学长?学长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有啊,刚收讯不好……有什么事吗?一大早就打给我?」
『你在公司吗?』
「嗯……怎么了?」
『我在地下室看见你的车,很惊讶你怎么会比我早到……』
「吴处长,一个礼拜上班五天,我总不能天天都比你晚吧?这样成何体统?」他边握着手机边把领带拉松了一点,幸好他人已经到公司了,要不然他还真不晓得怎么向吴明嘉解释车子的事。
『说得也是……对了,你现在人在哪儿?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我在一楼啦,刚跑下来买咖啡。」
『哦?那有买我的份吗?』
「当然有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上去了。」
『那你上来之后直接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嗯。」电梯门打开时谢至桦也调头往回走,转角处的吴明嘉退后几步藏住自己,默默把手机塞入口袋。
他面无表情地目送谢至桦走出大楼走到路边等红绿灯过马路,不得不开始相信很多真相在被发掘出来之时都是出于巧合。
他今天只是恰巧早到公司、只是恰巧想下楼买杯咖啡、结果就恰巧目击谢至桦在门口下车并且对他撒了谎‐‐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明明就是搭别人的便车来的,为什么要骗他呢?
吴明嘉没有搭电梯,而是拿着装满热咖啡的纸杯走向安全门拾级而上,太过壅塞的空间会阻碍思考,他需要一个人静下来思考思考。
他总觉得谢至桦的那辆白色轿跑很眼熟,似乎是他昨晚刚搭过的audia5sportback……送学长来公司的人是ka的杨协理吗?他们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一起吗?
学长直到现在还是在他面前强调他和杨逸淇不熟,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对他说真话?而且学长和ka的人走得这么近,莫非是另有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