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有人在后面驱赶他们。他们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谁,但很清楚那些人的命令必须执行。
然而当人流汇集到机会的地点,也就是教堂前的广场,并尽力挤向两边给中间留出通道,凯瑟琳意识到,那并不是比喻。
在两排侍从的簇拥下,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纽芬的主道,她的父亲则在马车前领路,手里握着另一只摇铃。待驶至教堂前广场的入口,车夫勒住马匹,她的父亲亲自打开车门。
克吕尼神父,准确地说是克吕尼副司铎,从车上下来。
克吕尼神父大概有四十来岁,脸长得瘦长,颧骨的地方高耸,但耸起来的不是骨头而是两团松扑扑的肉。自那一下他的脸直泄千里,垂直得可以经得起铅垂线的检验,并在最底端形成一个小小的方形下巴,上面堪堪放得下一张嘴。他今天穿了一套纤尘不染的黑色祭衣,显得他更加瘦高,再加上那张惊世骇俗的脸,整个人好似一张被纵向拉伸的相片。
而依照神职人员的普遍风尚,他的头顶被剃光,只留下围绕头颅的一圈头发。悲催的是克吕尼神父天生自来卷,卷得还不轻。于是他的头发剃须膏一般厚厚地敷在头皮上,上面下面都是光可见人的皮肤,打眼一看,就好像——凯瑟琳一直找不到更合适的比喻——刚捣完蒜沾了一圈蒜末的杵子。
幸亏纽芬自己的神父罗伯特先生没随这个大流,保住了个帅哥。哈利路亚。
跟前几次来纽芬时一样,克吕尼神父依旧一副挣不开眼的模样,不知道他是不屑于目视这污浊的尘世,还是患了眼睑松弛症。然而无论他滑稽到什么程度,都没人敢藐视他的权威。
克吕尼神父严肃地朝凯瑟琳跟母亲的方向走过来。父亲跟在后面,很自然地靠向凯瑟琳跟母亲。这是父亲的习惯,如非必要,他都会跟家人站在一起。
就在这时,侍从队伍中有两人朝父亲迈出两步。父亲好像猛然惊醒一般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立在克吕尼神父的身后,好像天生属于这里。
凯瑟琳忽然打了个冷战。
头一次。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父亲完全站与她对立的,这是头一次。
而且珍妮、亨利跟马修都没过来。不祥的感觉捏疼了她的胃,她尽量不引人瞩目地搜索,发现三人被侍从挡在了围观的人群当中。珍妮害怕地抓住马修的衣襟,躲在大哥的大手底下,向她投来茫然又焦急的目光。
“克吕尼神父,好久不见!”
罗伯特神父此时欢快的语气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压在凯瑟琳胸口的巨石被这热络的招呼狠狠踢了一脚。虽然没踢动,好歹也令她安心不少。总算有点正常的地方了!
克吕尼神父只是瞥了罗伯特神父一眼,以他那尖利中浸润妖娆的独特语调叹息道:“寒暄先免了吧。等忙完正经事,鄙人再与您好好叙旧。”
罗伯特神父只得点头称是,微笑一直挂在脸上:“那么,不知究竟何事,竟能劳烦您的大驾?”
克吕尼小眼斜觑,把罗伯特神父看得透透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我亲爱的罗伯特。”克吕尼说,“我知道,我侵入你的管辖范围让你非常不舒服。请相信,这并非我的本意。其实我本次前来并非是以自己的名义,而是代表了尊敬的谢瓦利埃家族以及无上的教会在纽芬所拥有的至高权力。”
随即,克吕尼神父转向神父身旁的两个女人,目光穿透凯瑟琳的母亲,牢牢抓住了凯瑟琳。
“凯瑟琳?穆勒,有人状告你施行巫术,以及在神职人员在场的情况下擅自为新生儿施洗。我,克吕尼副司铎,僧俗两界的代言人,命你立即前往谢瓦利埃庄园接受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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