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范帮主更让众人捧上了天去。他把众侍卫也都当成了至交好友,对赛总管更言听计从。这粗鲁汉子哪知赛总管有意相让,若各凭真实功夫相拚,他在一百招内就得输在狼牙双棒之下。
然则赛总管何以要费偌大气力,千方百计地与他结纳?原来范帮主的武功虽未能算是一等一高手,但他有一项家传绝技,却人所莫及,那就是二十三路“龙爪擒拿手”,沾上身时直如钻筋入骨,敲钉转脚。不论敌人武功如何高强,只要身体的任何部位给他手指一搭上,立时就给拿住,万万脱身不得。赛总管听了田归农之言,要擒住苗人凤取那宝藏的关键,“天牢设笼”之计既然不成,便想到借重范帮主这项绝技。想那金面佛何等本领,范帮主若是正面和他为敌,他焉能让龙爪擒拿手上身?但范帮主和他是多年世交,如出其不意地突施暗袭,便有成功之机。
苗人凤听范帮主相谢,当即拱手为礼,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转头问杜希孟:“但不知那雪山飞狐到底是何等样人,杜兄因何与他结怨?”
杜希孟脸上一红,含含糊糊地道:“我和这人素不相识,不知他听了什么谣言,竟说我拿了他家传宝物,数次向我索取。我知他武功了得,为人横蛮,我年纪大了,不是他对手,是以请各位上峰,大家说个明白。如他仍恃强不服,各位也好教训教训这后生小子。”苗人凤道:“他说杜兄取了他的家传宝物,却是何物?”杜希孟道:“哪有什么宝物?全然胡说八道。”
当年苗人凤自胡一刀死后,心中郁郁,便即前赴辽东,想查访胡一刀的亲交故旧,打听这位生平唯一知己的轶事义举。一查之下,得悉杜希孟与胡一刀相识,于是上玉笔峰杜家庄来拜访。杜希孟于胡一刀的事迹说不上多少,但对苗人凤招待得十分殷勤,又亲自陪他去看胡一刀的故宅,却见胡家门垣破败,早无人居。
苗人凤推爱对胡一刀的情谊,由此而与杜希孟订交,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时听他说得支支吾吾,便道:“倘若此物当真是那雪山飞狐所有,待会他上得峰来,杜兄还了给他,也就是了。”杜希孟急道:“本就没什么宝物,却叫我哪里去变出来给他?”
范帮主心想苗人凤精明机警,时候一长,必能发觉屋中有人埋伏,当即劝道:“杜庄主,苗兄的话一点不错,物各有主,何况是家传珍宝?你还给了他,也就是了,何必大动干戈,伤了和气?”杜希孟急了起来,道:“你也这般说,难道不信我的话?”范帮主道:“在下对此事不知原委,但金面佛苗兄既这般说,定是不错。范某行走江湖,对谁的话都不轻信,可就只服了金面佛苗兄一人。”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苗人凤身后,双手舞动,以助言语声势。
苗人凤听他话中偏着自己,心想:“他是一帮之主,究竟见事明白。”突觉耳后“风池穴”与背心“神道穴”上一麻,情知不妙,左臂急忙挥出击去。哪知这两大要穴给范帮主以龙爪擒拿手拿住,登时全身酸麻,任他有天大武功、百般神通,却已半点施展不出。
但金面佛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奇变异险,一生中不知已经历凡几,岂能如此束手待毙?大喝一声,一低头,腰间用力,竟将范帮主一个庞大的身躯从头顶甩了过去。赛总管等齐声呼叱,各从隐身处蹿出。
范帮主为苗人凤甩过了头顶,但他这龙爪擒拿手如影随形,似蛆附骨,身子已在苗人凤前面,两只手爪却仍牢牢拿住了他背心穴道,有如铁铸,更不脱手。苗人凤见四下里有人蹿出,暗想:“我一生纵横江湖,今日阴沟翻船,竟遭小人暗算。”见一名侍卫扑上前来,张臂抱向他头颈。苗人凤盛怒之下,无可闪避,脖子向后一仰,随即脑袋向前疾挺,猛地一个头锤撞了过去。这时他全身内劲,都聚在额头,一锤撞在那侍卫双眼之间,喀的一声,那侍卫登时毙命。余人大惊,本来一齐扑下,忽地都在离苗人凤数尺之外止住。
苗人凤四肢无力,头颈却能转动,他一撞成功,随即横颈又向范帮主急撞。范帮主吓得心胆俱裂,急中生智,一低头,牢牢抱住他腰身,将脑袋顶住他小腹。苗人凤穴道松开,四肢可动,抬足踢飞一名迫近身旁的侍卫,立即伸手往范帮主背心拍去,哪知手掌刚举到空中,四肢立时酸麻,这一掌竟击不下去,却是范帮主又已拿住他腰间的“章门穴”。
这几下兔起鹘落,瞬息数变。赛总管心知范帮主的偷袭只能见功于顷刻,时候稍长,苗人凤必能化解,当即抢上前去,伸指在他“京门穴”上点了两点。他的点穴功夫出手迟缓,但落手极重。苗人凤嘿的一声,险些晕去,就此全身软瘫。
范帮主钻在苗人凤怀中,不知身外之事,十指紧紧拿在他章门穴中。赛总管笑道:“范帮主,你立了奇功一件,放手吧!”他说到第三遍,范帮主方始听见。他抬起头来,但兀自不敢放手。
一名侍卫从囊中取出精钢镣铐,将苗人凤手脚都铐住了,范帮主这才松手。
赛总管对苗人凤极是忌惮,只怕他竟又设法兔脱,那可后患无穷,从侍卫手中接过单刀,说道:“苗人凤,非是我姓赛的不够朋友,只怨你本领太强,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我们大伙儿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左手拿住苗人凤右臂,右手举刀,就要斩他臂上筋脉,只消四刀下去,苗人凤立时就成了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