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站起身,走到厨房,摸出那瓶安定,目光有一丝松动。
沈风不会主动寻死。陈骁不相信这三个月下来,沈风心里没有一点动摇。以陈骁的能力,自然能将沈风的过往摸个一清二楚,不是刻意回避了,而是害怕伤害到沈风而绞尽脑汁的想切入点,只是还没有等陈骁理清该怎样解决的思路,沈风竟然就偷偷摸摸的跑掉了。
可是,他以为他能跑掉吗?当然不能。陈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从广场上的第一面起,沈风,就再也没有从他身边逃离的可能。
只是此刻的陈骁,是这样认为的。
沈风背着鼓鼓的旅行包,站在一个败落的院子外面,神色复杂。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红色的铁门已经掉了漆,锈迹斑斑的充满了时光的痕迹。屋子里传来音量很大的电视声,可是略显嘈杂的音质表明了那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了。
沈风慢慢的走进屋子,只觉得神经越来越紧绷,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右手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脚下没留意,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瓶子。酒瓶倒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滚动了两圈停在了墙边。
屋子里的人听到响声,却没有什么动作,整个人仍然窝在沙发里,电视里放着七八十年代的抗战电影。
沈风没有说话,直直的站在后面,眼中痛苦的神色却表明了他的压抑,仿佛下一秒就会毁灭。
“爸……”良久,沈风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
沙发里的人不耐烦的喝了一口啤酒,才慢慢悠悠的转过身来,只是瞟了他一眼,神情里满是不屑一顾,没有多年未见的父子间的嘘寒问暖,沈父苍老却掩不住戾气的脸上充满了鄙视:“你的病治好了?”
病……沈风低头苦笑,是啊,是病。就因为自己天生喜欢男人,而被自己的父亲认为这是见不得人的病。
“为了这个病,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沈风低声的说,像是在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
砰地一声,一瓶啤酒在沈风脚边炸开。“你们一个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这样回报老子的?”沈父瞬间怒气冲天,指着沈风的鼻子骂道,“你就乐意一辈子被男人x,老子当年在部队里面何等风光,怎么就会有你这个孬种……当年就不该心软想要治好你,直接给你扔进窑子当兔爷,老子都乐意没你这个儿子!真他娘的晦气!“
呵,心软?是啊,是心软了,因为心软,所以差点打死自己,也生生的打断了恋人的一条腿;因为心软,所以把自己丢进了女人堆里强制性的做那种事情,因为心软……居然醉酒后差点上了自己的儿子……
沈风自嘲的挑起嘴角。
“是挺遗憾的,当初没有把我丢进窑子做兔爷,而是丢进的女人堆里企图治好我,你不许我画画,就要打断我的手,你不许我和秦浩在一起,就要打死秦浩。可是现在呢?“
沈风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使得平时看着平静温和的面庞显得有些狰狞,”姐姐还不是不顾你的反对离家嫁给了秦浩再也没有回来看过你,我还不是依然画着画,喜欢着男人?你自以为是的管教我们,现在呢?还不是落得没有人养老送终的下场。哈!怎么,你现在还是想尝尝上了自己儿子的滋味吗?“
“你!你这个畜生!“沈父没有想到沈风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一口浊气堵在了胸口,长年累月的酗酒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他再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战士,他所有执着的骄傲和荣光,他所固执地坚持,没有办法被自己的后代所接纳,如今,他想要去够柜子上放着的电话都很吃力。
“你看,我们的心狠都如出一辙。“沈风看着自己的父亲发出如同破旧风琴般的喘息声,脸色憋得通红,却一把将家里的座机打翻在地,狠狠的踩了上去。
他死了,是不是就会结束了?他死了,当年那些事情就会随着他的离开而烟消云散,而自己再也不用夜夜经历那些痛苦回忆的折磨了;如果他死了……
沈风露出了温柔又残忍地微笑。
沈玲表情木然的赶到了医院,站在病床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只能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中风,这个年纪最容易得的病,还是长期酗酒的人。
沈玲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这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可是若不是他,秦浩又怎么一条腿落下残疾,还有要忍受自己父母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