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山原本就景致一般,现下又是冬天,既没什么看头,也没有可供打猎的禽兽,加上这一带土层很薄,也没有落户的农家……正是因为人迹罕至,二皇子才将见面的地点选在这里。
“这是今年的名单,请您过目。”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行了一个武将礼,“臣身份敏感,要先行告退了,望请恕罪。”
“快起来,郭大人今日这一份诚意和功劳叫我十分感动。等到日后事有所成,我绝不会亏待你。”二皇子惯会礼待臣下,双手将郭成扶起来,把着他的肩膀道:“你快回营吧。”
郭成再行一礼才转身大步离去,二皇子站在原地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头十分满意,多亏了母妃娘家的倾力相助,如今连提督内臣都来投效。论起来,太子占嫡占长,更得文臣的心,且如今又有柏阁老全心帮扶着;但武将更看中实力,不看好太子优柔的性子和虚弱的身体,再加上魏国公府在军中各处的根系,二皇子手里已经收拢了一大批人。
等得一阵,估摸着郭成已经下山,二皇子才兴致极好地走出树林,在山顶处往下俯瞰,顶上天高云阔,脚下人小盈寸,放眼望去能看到极远的地方,二皇子豪情一笑:“怪不得世人总是争往最高处。”
北燕山算不上很高,往山顶望下去还可以看到一个半掩在林子里的尼姑庵,隐约看到一个着红衣的人在庵里面转来转去,当是个女子,二皇子手里拿着郭成刚献上来的玉佩,兴致颇
好,朝小安子吩咐一声,“把西洋千里镜给我。”
小安子奉命将一个黑色的尺长小圆筒呈上来,二皇子接过千里镜仔细瞧去,竟是个熟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看到这位薛二姑娘,二皇子心头又痒痒起来。
“小安子,咱们下山。”
***
刘氏不辞辛苦来八仙庵是为了见一个人,但她也是真的信佛,因为薛云晗和薛云岫的意外同行,原定的事是做不成了,她便索性诚心诚意地烧香拜佛。
薛云晗对神佛有些敬畏之心,虔诚地跪在佛前,薛云萍和薛云岫则一个是别有用心,一个是百无聊奈,只一会儿便说要出去看看庵里面的景致,两人的关系一般,出了门便带着各自的丫头往不同的方向走。
薛云萍惦记着二皇子,既然太监们守在上山的小径入口处,那他必定是要从那里下来的,一路带着丫头装个在庵里各处看风景的样子,来来回回往大门口过了几次,到第五回时,终于看到二皇子的人影。
“丁香,我的手帕不见了,你去看看是不是在马车里。”薛云萍马上收回目光,转头和丫头说话。
薛府的马车就停在庵堂大门一侧的树林边上,只和二皇子隔得有几丈远,丁香应了声,往薛云萍来时乘坐的马车上去,过得片刻,回说没有找到。
“我自己来瞧瞧吧。”薛云萍将一张手绢折起来握在手里,边说边往马车走去。
二皇子已有一年没见过薛云萍,见她容色越发冶艳,身段更加丰满,便是隔着宽大的披风,也能看到鼓起的饱满胸脯,偏她还一眼不瞧自己,身材火辣,眼神冷漠,这极端的反差让二皇子几乎不能自持。
就算薛云萍的脸色再冷,二皇子也有信心,在宫里时就敢勾引他,绝不会是什么贞洁烈妇。早在看到薛云萍时,他就使了个眼色,随行的人都已经往拴着马的地方去,小径的入口旁只剩下他独自一个。
“这位小姐,可否帮个小忙?”二皇子正一正衣冠,风度翩翩地走过去,拱手一礼:“我们途径此处有些口渴,想找这庵堂的师父讨些水喝,却不大方便,小姐能否帮忙?”说着递过来一个水囊。
薛云萍扫过去一眼,转头吩咐丁香接了水囊去庵堂的厨房取水。薛云萍是丹凤眼,天生带一股风流神气,这斜斜飞过去的一眼更叫二皇子心神荡漾,面上仍是谦谦君子的模样,避过薛家车夫的目光,飞快往薛云萍手里塞过张纸条。
片刻之后,接过丁香递回来的水囊,道:“多谢了,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带着个人往沿着上山的小径而去。
薛云萍若无其事地回到庵堂,在僻静处捏开小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后门相会”。看了下四下无人,便往庵堂的后院走去。一般庵堂前有正门用于较正式的往来进出,后有小门用于柴米油盐的周转。
后门是从内扣住的,叫丁香守在门口,薛云萍独自出了门往后山上走去,山林里参天的树木俱都掉光了叶子,参差交错的枝条密织成网罩住了顶上的天空,四下寂寂无声,只有脚踩在地上枯枝发出的一下一下的簌簌声,薛云萍心里有些不安,却又有一丝隐秘的刺激。
“啊——”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薛云萍吓得惊叫出声,嘴巴被一把捂住,那人转到前头来,正是二皇子。
一个色心大起,一个有心攀附,相逢不是金风玉露却是*,二皇子话没说几句便上下其手,薛云萍如今年岁渐大,哪里经得起老手逗弄,没几下便身子娇软,瘫在二皇子怀里喘着粗气,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才能保得长久。
二皇子早已按捺不得,一手搂着薛云萍,一手往她裙下摸去,被薛云萍双手挡住,两人正僵持着,树林里传来“当”的一声金石撞击之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突兀和明显,二皇子正是不能自持之时,叫这声音吓得动作一滞,雄风瞬间去了。眼里蓦地腾起一阵杀气,私会候府小姐,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便会掀起一阵大风浪,开春就要迎娶正妃卫芙,现下又是和太子相争的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闪失。
而且,只坏他好事这一条就已经犯了他的忌讳。二皇子抽出随身所带的匕首,面色一下带了些狰狞。
“别!”薛云萍看到一角尼姑的灰袍缁衣闪过,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心中有些慌张,怕二皇子看到那人面容,连忙拉住他的手:“你快走吧,我可以善后。”
二皇子面色犹疑,薛云萍又补充道:“我绝不会拿我自己的名声冒险。”
二皇子听到这句话才收手离去。
薛云萍心中愤恨,气得身子发抖,平复了下心情,也不管身后响起的急促奔跑之声,自顾自往庵堂的后门走去。
“萍姐儿,萍姐儿!”那个尼姑追上来拉住薛云萍的手,哀求道:“富贵权势都是镜花水月,娘只望你一声安康就好,做人要脚踏实地,妄想攀附高处只会摔得粉身碎骨啊!”
“你知道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吗?”薛云萍不耐地推开尼姑的手,冷笑道:“四五岁的时候在那个小山村里,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只在有人来探望时才能吃一口干净的。后来进了薛府又怎样,也没人真的看得起我!下人们当面叫我小姐,背地里说我是外面捡来的野种!”
薛云萍抹着袖子里的一块玉佩,是刚意乱情迷时从二皇子怀里摸出来的,她得意一笑:“能做到的就不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