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祯这段时间有些馋嘴冰糖梨水,但钟粹宫无小厨房,她要想吃只能从内膳房提,冰糖梨水属于小食,并不在皇后的份例之中。
但小太监往内膳房跑了好几次,都没有提来,这整个深宫将人走茶凉演绎到了极致。
小太监立在双陆跟前,许是没将事做利索,耷拉着脑袋,十分失落,&ldo;奴才在那边徘徊了好一阵,找了好几位管事厨子,他们都说要忙着给各宫做午膳,抽不出空给咱们做一份冰糖梨水来。&rdo;
&ldo;胡说八道!&rdo;双陆手指甲紧紧地掐住手心,生生将手心掐红了,&ldo;炎炎夏日到了,冰糖梨水是厨房必备吃食,哪用得着专门腾出手去做,不过是瞧见咱们主子……&rdo;
说到这,她嘴唇微抿,眼角微掀,透露出一丝倔强的湿润。
片刻,她擦擦眼角,朝小太监挥挥手,&ldo;你去吧。&rdo;
小太监耷拉着头,低落地走了。
双陆站在原地,平息了一会心内的愤怒和悲哀才转身麻溜地朝正殿走去,她找到正在茶水间教导小宫女沏茶的双姝,将她拉到了角落。
双姝看到她双手空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任何惊讶,自家族败落,娘娘自愿请去皇后之位,后移居钟粹宫,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已经数不胜数。
双陆也不跟她多废话,只是着急道:&ldo;娘娘这两日一直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想吃点冰糖梨水,只是厨房那帮见菜下碟的狗腿子……&rdo;
提到这个,她到底没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撇开脸,朝旁边啐了一口,怒道:&ldo;那帮王八孙子,改日别落到姑奶奶手里,不然姑奶奶非让他们……&rdo;
&ldo;行了,&rdo;双姝喝住她,淡淡道,&ldo;这些杂事改日再提,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法子给娘娘将东西弄过来。&rdo;
拧眉思虑片刻,她抬起头,忖道:&ldo;你让沛公公去,到底沛公公比小太监好说话,另外,多给沛公公一些银两。&rdo;
&ldo;好。&rdo;双陆也不多废话,转头就走。
双陆走后,双姝立在原地,忍不住朝正殿望,拢了烟雾的眼眸不觉漫上几点盈光。
她们主子自小锦衣玉食,金窝窝里头长大,千金难买的东西也不过将将能略沾口,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拭去了眼角的湿润,转头回到屋子里继续监督小宫女,现在是关键时刻,作为娘娘的贴身大宫女,她更要以身作则,稳住不乱。
若她都乱了,底下那些看她脸色行事的小宫女小太监还不得乱飞了天。
双陆将事情拜托给沛公公,沛公公便亲自往内膳房跑了一趟。
撇下这副脸皮死皮赖脸从厨房要来一盆冰糖梨水,沛公公欢欣地走了。
内膳房,一位瘦长脸,干瘦身材,头发紧紧绑到脑后的青年男子望着沛公公欢快的步伐,不觉嘴角一撇,嘲讽地笑了笑。
&ldo;往常这位长春宫总管眼睛何曾眼高于顶,对咱们这种人更是正眼都不曾瞧过,现在一朝落魄了,却连份冰糖梨水都要求人使银子才能求来。&rdo;
说到这,他偏头瞧了眼旁边一身壮硕肌肉,面相忠厚老实的男子,讽刺道:&ldo;我说,王大石,你难不成以为皇后娘娘还有起复的机会?这种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家伙,你居然沾染上了,真不知该说你蠢还是傻。&rdo;
王大石挠挠头,忠厚老实道:&ldo;贾正,俺不是图皇后娘娘什么,只是当初皇后娘娘执掌后宫时,对咱们还算照顾,再说与人为善也算为自己留一份后路,俺才不傻。&rdo;
&ldo;呵。&rdo;贾正翻个白眼,懒得反驳他,这个傻子,皇宫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份侥幸的与人为善。
要过来冰糖梨水,双陆终于松了口气,她朝沛公公道个谢,就麻溜转身进屋了。
亲眼瞅着主子满脸幸福地将冰糖梨水喝光,双陆抿着唇笑了,这种感觉比自己喝糖水还要爽,她顿时觉得之前的辛苦都值得了。
收回来碗,她将心里一直惦记的话转告给主子,&ldo;娘娘,明个儿就是十五了。&rdo;
正在擦拭嘴角的陈以祯顿住,片刻,她放下帕子,垂头丧气地应了声&ldo;是&rdo;。
这个时候,她再次在心里感叹:皇上怎么还不下废后诏书啊!
下了废后诏书她就不用占着这个尴尬位置,更不用每月初一十五过去请安了。
虽然太皇太后对自己一直挺和善的,但皇太后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每次见到她,她就跟个扫描仪一样,刷刷刷往她身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描,只恨不得从她身上找出什么不甚体面或者不合礼制的东西来。
瘫在榻上,她声音有气无力,&ldo;我知道了,明早记得早点叫我。&rdo;
不管怎样,她现在还是皇后,这请安的大事万不能错过,上次已经因为马虎犯过一次错,这次若再犯错,估计太后娘娘就要亲自带着嬷嬷过来眼不错地盯着她跪地抄写宫规了。
好在为了赶皇上的空闲,太皇太后吩咐他们等皇上下朝再过来就行。
于是,第二日,陈以祯一大早就起床,被人拾掇好,用过早膳,休息了会,方带着郑嬷嬷和双姝,浩浩荡荡往宁寿宫走去。
说是浩浩荡荡,其实不过三个人,还没有乘坐轿撵,可以说,与往常相比,现在的陈以祯十分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