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很好奇,为何我卡上的钱像用不完似的,我这么大张旗鼓地烧钱,每次都以为卡肯定刷爆了,可是下次再刷时还是咔咔咔地支付。那天我疑惑着在友谊百货旁边的柜员机上查了下余额,结果我好半天没有数清那一串数字有多少位。我再将详细账单打出来,发现在我不断消费的同时,还有人不断在往卡上存钱,我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主卡就在他那里。他这是什么意思?补偿?赡养费?靠!我随即拨通他的号码。需要说明的是,他平日常用的手机号有两个,有一个是助理负责接听然后转达,另一个纯粹只是私人用,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仅限于他的家人和最要好的朋友,加起来也没超过十人,很荣幸,我就在这十人之内。电话嘟了两声后倒是很快被他接起,我还没等他&ldo;喂&rdo;出口,就一句绷硬的长沙话甩过去:&ldo;你老往我卡上打钱咯是么子意思罗?是良心愧疚还是图个心安呐?&rdo;他不慌不忙地回答:&ldo;那是我的卡,往上面打钱是我的自由。&rdo;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着就砢碜人。&ldo;那我刷了你咯么多钱,你不心疼啊?&rdo;&ldo;那也是你的自由。&rdo;&ldo;我呸!&rdo;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友谊百货门口,又有了耍泼的冲动,&ldo;你以为我稀罕是吧?比你有钱的人多的是咧,拿钱就可以让你心安,你把我当什么?你把卡收回去,老娘我不稀罕!&rdo;&ldo;你怎么这么粗鲁?当泼妇很过瘾是吧,你就不能好好说话?&rdo;他倒还在电话里教训起我来了。我扯着嗓门吼:&ldo;老娘我就是一泼妇,认识你后我时时刻刻都想当泼妇!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体面东西,你以为你穿上阿曼尼就是王子?你脱了衣服,也就是个比别人光溜点的蛤蟆!你以为你真的是什么狗屁艺术家,你知道什么是艺术吗?你问问你老婆,她亲口说的,真正的文艺就是流氓,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个穿着阿曼尼开着宝马的流氓,所以我拜托你今后少在我面前扮演你的假仁假义,我看着恶心!&rdo;电话那边好半天没有反应,估计是被我气着了,可即便是被我气着,这家伙说话仍然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ldo;你果然是个泼妇,看来我太高估你了,我以为你穿上prada拎着hers好歹能装装贵妇,我给你钱花就是想让你看上去至少生活得好些,无所谓心安不心安。若不是看在我们好过一场的分上,就凭你杀死我的孩子,我就可以捏碎你!哪知道你这么不知道好歹……&rdo;&ldo;耿墨池!你少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嘴脸来跟我说话!没有你我照样生活得很好!而且我发誓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生活得好!我明天就开始约会,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忘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谁稀罕当你的贵妇啊,米兰那个贱人她稀罕让她当去。哦,忘了提醒你,米兰睡过很多男人的,她自己都跟我承认过,跟她睡过觉的男人从中学时算起起码也有一二十个,所以你跟她睡的时候记得要戴套啊,你这么有洁癖的人,不会不计较吧?不过你没准就是好这口,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泼妇,就喜欢米兰这样的婊子是吧?对不起,是我低估了你,你好好跟她恩爱吧,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哦,对了,我又要提醒你,米兰先后流过三个毛毛,不,好像是四个,有两次还是我陪她去的,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生,你就自求多福吧!&rdo;我噼里啪啦说完这一通,心下无比痛快,想来我到底还是个俗人,我做不到挨了刀还假装感恩戴德地去舔他的脚趾,我是不知好歹,我做不到被他用那样空前绝后的方式羞ru后还跟他说谢谢。有钱就了不起啊,我是心甘qg愿地跟他上chuáng又不是卖,他凭什么把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给我施舍,难道没了他的钱我就会去要饭?&ldo;白考儿,你死不足惜。&rdo;穿着阿曼尼的浑蛋在电话那边好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我毫不犹豫地回过去:&ldo;你也是!&rdo;说完我就掐了电话,站在友谊百货门口深呼吸,再呼吸。然后我对着进入商场的每个陌生人微笑,&ldo;欢迎光临。&rdo;那日骂完街后我心qg大好,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气能上五楼了,吃饭倍儿香,牙好胃口好。刚好休假结束,人人都是好演员(4)可是这种事做多了终究有报应,而让我咬牙切齿的是,这报应还把祁树礼扯上了。事qg是这样的,六月初的一个周末,当时正是非典最凶的时候,祁树礼冒死登门拜访,这是自那日咖啡厅闹得不欢而散后他首次登门,提了很多东西,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来看看我。其实自那天后他很少再打搅我,就是偶尔发短信也很小心,多是问候的话,一个废字都不敢写。那天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抽风,居然跑我家里来,我不冷不热的,他也不大好待太久,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准备走。结果出事了!他下楼时被几个戴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妈给拦住,原因是我住的那栋楼已经确诊了一名非典患者,接上级通知整栋楼隔离,谁都不准进去,也不准出来。而且就有这么倒霉,那个被确诊的患者就住我楼上,所以我们那个单元的人是绝对不准离开的。我当时在屋里听到祁树礼在楼下跟一帮人理论,声音还很大,于是跑阳台上看究竟,一看楼下拉起了警戒线,还有警车跟救护车停在边上,当时就意识到qg况不妙。于是我也跑下去帮祁树礼说qg,因为他只在我家里坐了二十来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染上非典了?结果居委会大妈说:&ldo;一分钟也不行!只要进了这栋楼这个单元就不准走,我们这也是为你们好,请你们配合!&rdo;祁树礼急坏了,试图通融:&ldo;我下午还有很重要的事qg,能不能让我先办完事了再来隔离?&rdo;&ldo;不行!&rdo;居委会大妈一脸义正词严,&ldo;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个人的事大还是国家的事大?我看这位同志你穿得这么体面,应该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怎么这么不通qg达理呢?&rdo;祁树礼简直望天,任他平日如何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这当口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这位祁总裁大约没想到他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派头到了居委会大妈这啥都不是,他就是一非典疑似患者。他求救地把目光投向我,我也望天,因为以我往常跟这些大妈打过jiāo道的经验,我们今儿要是想走出这栋楼,除非从楼上跳下来,然后被人抬出去。&ldo;去去去,赶紧上楼去,一个星期后就可以解除隔离,食物和生活用品我们会派专人每日发放,请大家配合。&rdo;旁边的工作人员赶鸭子似的把我们往楼上轰。住我楼下的一小伙子也被拦住,他比我们还急,扯着工作人员连连作揖:&ldo;爹爹耶,我明天还要去株洲接亲呐,你让我先走行不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