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想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我请客。”明媚笑笑。
大柯也没跟她客气,“一杯咖啡。”
明媚过去排队点了咖啡过来时,见大柯正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牛皮纸袋,他将那个纸袋推到她面前,“尽我们之能,查到的所有,都在这里了。你先看看吧。”他这么说的时候,浓眉微微蹙了蹙,似是有什么话想说,终究打住,低头喝了口咖啡。
明媚手指放在牛皮袋封口处的那条细绳上,忽然就有些微轻颤。这里面,或许有她一直寻找的谜底,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得极快,仿佛要蹦出胸腔一样,强烈的忐忑与不安同时朝她袭击过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但同时,那纸袋里的秘密像是一口深幽的井,带着致命诱惑,令她不自觉地打开了它。
薄薄几张A4打印纸上,井井有条地记录着洛河离开她之后这几年的大致生活。十六岁那年,他从寄住的舅舅家偷了一千块钱离开,去G城找跟随建筑队在那里打工的父亲,并在G城安顿下来,九月份的时候,插班到了本地一所高中念高一。
一年之后,因父亲工作原因,再次回到岛城,可回来不到一个月,他的父亲便在一次事故中丧生。旁边括号中注明了事故原因、时间及相关简单资料。
明媚在看到括号中的内容时,脑袋“嗡”一声巨响,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KFC里的阵阵嘈杂喧闹声统统遁去,她耳盲眼盲所有的器官仿佛都在刹那间盲了。
她感觉自己拿着资料的手指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有力气继续往下看。
她终于看到了关于许或的部分。
洛河的生活圈子很简单,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相伴的是一个叫做许或的女生。自从他父亲去世后,他跟许或便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的还有许或的父亲。她的父亲与洛河的父亲是同一个建筑队的同事,也是多年的至交,可谓是生死之交。那场事故中,洛河的父亲失去了生命,许或的父亲失去了双腿,终年只能依靠轮椅行走。
明媚颤抖着放下那份资料,微微抬头试图望向对面的大柯,她的眼睛却久久不能聚焦,在巨大的恍惚中,她仿佛再次听到了南歌曾说过的话:“三年前那些死者的家属一直在不间断地上访……死伤惨重……你爸爸干系重大……”
她耳畔又想起洛河冰冷无情的话,“……别问我原因,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我们没有可能在一起,永远都没有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明媚轻轻阖了阖眼。
“明小姐?明小姐?你没事吧?”大柯在她眼前挥挥手,担忧地开口喊她。
明媚摆摆手,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吃力地开口:“柯先生,你把你的银行账号留给我,我回头给你转费用,行吗?”
“行。”大柯瞥了眼她,爽快地答应了,埋头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明媚。虽然还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但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
大柯离开许久后,明媚依旧还怔怔地坐在KFC最角落的一个座位上,她身边的喧闹沸腾与她心里的死寂,形成极为强烈的鲜明的对比。十九年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此刻更令她感到无措,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外婆病逝,她在医院的病房里哭得像是世界末日,心里全是空落落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明媚将那个牛皮纸袋塞进包里,脚步虚浮地走出KFC。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车来人往,霓虹闪烁,有凉风迎面吹来,明媚木然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忽然之间,悔意丛生。
洛河,我真的宁愿,我从未抵达过那个谜底。我真的宁愿,继续迷路在雾霭丛丛,那至少,我对我们之间,心里还残留一丝期盼。
可现在,我们大概真的再也回不去,再也没有可能。
再也没有。
第十章暗涌
如果我注定不能爱你,那么我宁愿你恨着我。
考试前几天,明媚破天荒地没有像以往一样埋头苦苦复习,反而精神不济,神色恍惚,跟艾米莉她们说话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只草草吃几口,就再没胃口。
艾米莉与夏春秋交换个眼神,轮流逼供,得到的却是她一个恍惚的笑,以及一句“没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啊?大概是考试综合症又发作了吧。”这样低劣的借口,自然是谁都不信的。但她们也清楚明媚,她铁了心不想说的事情,不管你问多少次,都没有用。
明媚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令她们担心,可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让自己表现得如常,可始终有心无力。关于那个真相,令她她手足俱凉,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