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解释道,“李玉珠的指缝里有血迹,可是手指手掌上却是干净的,很明显她的手被人擦拭过,手指或者手掌上的血被擦干净了,指甲缝隙里的血却难以被清理,留了下来。”她拿起地上的手帕,“这是从李玉珠袖中取出的手帕,很干净,显然血液不是李玉珠自己擦的,那便是别人帮她擦的。”裴越客想起刚才白素素特意检查了门锁,立刻明白了,“李玉珠手上的血沾到了门锁上,如今门锁却干干净净,定然是被人擦干净了。罗菀跳进房间,不让小厮乱动,她则趁着给沈小姐开门之际将门锁上的血液擦干净了。”“不错。”白素素点点头,霍然起身,看向呆在当场的罗菀,“罗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手帕上还沾着李玉珠的鲜血。请你拿出来吧,别逼我动手。”她的声音冷意森森,毫不容情,好似阎罗判官,和之前对待罗菀的客气态度天差地别。罗菀瘦弱的身体忽然抖如筛糠,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整个人失魂一般呆若木鸡。沈小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以置信,“罗姑娘,真的是你?可你平素里和玉珠那么要好??????你为何要杀她?”她感觉后背袭来阵阵寒意,牙齿都冷得打颤。白素素叹口气,唏嘘地摇摇头,转瞬又换上一副冷静的面孔,“罗姑娘,得罪了。”她走近罗菀,蹲下身子,手伸向罗菀,罗菀的身体抗拒地向后撤了半尺,白素素不得不身体前倾,抓起罗菀右手的袍袖。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罗菀藏在背后的左手悄悄抓起了一块破碎的瓷片,紧紧抓牢,锋利的瓷片甚至刺破了她娇嫩的皮肉,滋滋渗出了血,她轻咬牙齿忍着疼痛。突然,她胳膊抬起,左手中的瓷片向白素素的脖颈挥过去,一道白光闪过。白素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小心!”裴越客大喝一声,同时敏捷地冲过去,强壮的身体把一脸懵逼的沈小姐撞开,伸出胳膊去拉白素素,却只能勉强拉住她的头发。白素素感觉后脑勺头皮陡然被人生拉硬扯,可眼前的利刃之危竟让她连尖叫都忘了。接着她感觉脖颈的皮肉被利刃刺破,不知道是不是大脑神经的错觉,她甚至能听到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她的后脑勺重重摔在地砖上,涓涓热流顺着脖颈流淌,她心道,完了,刚穿越重生不到24小时又嗝屁了,还会不会有下一次重生的机会?“咣当”一声,瓷片被踢飞,穿破一扇丝绸屏风,打到墙壁上,生生将墙壁戳出一个洞,又掉到地砖上。罗菀也被踢翻倒地,她的肩膀受了裴越客凶狠的一脚,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竟然脱臼了。沈小姐从地上爬起来,乍见白素素的脖颈鲜血直流染红了白衣,又见罗菀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一时不知道该去帮谁。“沈小姐,可否借你丝帕一用?”裴越客向沈小姐伸出手。沈小姐猛然回过神来,“哦,哦。”她从袖中取出丝帕递给裴越客。裴越客转身将丝帕放到白素素身上,“快擦擦血吧。”白素素见裴越客神色轻松,态度不像是对一个濒死的伤患,她眼珠一转,感觉脖颈上的血液停止了流动,抓起丝帕擦了擦血,血液并不多,已经止住了。没死!她一骨碌爬起来,四下看了看,朝着梳妆台跑去,拿起一块镜子照了照,伤口很浅。“我没死,没死。”白素素欣喜若狂,差点跳起来。裴越客见她一个贵女竟展现出顽童般的调皮一面,不禁莞尔,“哪那么容易就死了?”白素素对着裴越客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裴府尹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裴越客微微侧身,表示不能受拜,“白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你也是为了帮本官查案才遭遇危险。”“罗姑娘!”突然,沈小姐一声惊呼。白素素和裴越客不约而同看向罗菀,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手里抓着一块碎瓷片,正抵在自己的脖颈上。白素素和罗菀的距离比裴越客更近,她来不及细想便飞扑了过去,将罗菀整个人扑倒,抓住罗菀的手腕抢夺瓷片。罗菀拼命挣扎,死死抓着瓷片不放手,她和白素素的手都被划破了,鲜血流到一处,分不清谁是谁的。“白素素,你放手!让我去死。”罗菀目眦欲裂,憎恨地瞪着白素素,眼珠差点瞪出来。裴越客绕到罗菀身后,猛然在她后颈砍下一记手刀。罗菀闷哼一声,白眼一翻,脑袋一歪,晕了过去。白素素松了一口气,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衣衫在扭打中被搞得凌乱不堪,精致的发髻也歪了,整个人狼狈不堪。此时她才感觉被划伤的手传来阵阵痛意,举起来一看,手上有一道拇指长的口子,跨越了三根手指,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手掌。“撕拉”一声脆响,裴越客从里衣下摆撕下一块布条。“沈小姐,劳烦你帮白姑娘包扎一下。”裴越客将布条递给沈小姐。“我,我晕血。”沈小姐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别过头去不敢看白素素的手。裴越客这才记起沈小姐刚才说过她晕血,他略一迟疑,还是蹲下身子亲自为白素素包扎伤口。“多谢裴府尹。”白素素感激地致谢。她心道,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毕竟他主管京城刑讼,今后我若是开了侦探馆,少不得和顺天府打交道。裴越客挑眉,冷冷地瞥了白素素一眼,怨怪道,“你刚才太大意了,罗菀要杀你,你还扑过去,万一那是她设下的陷阱你岂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就算不是陷阱,万一她见你近在咫尺,再次刺杀于你,你该当如何?本官可没本事次次救你,你也不可能永远走运。”包扎完毕,裴越客站了起来,瞥了一眼晕倒的罗菀,“她一个杀人凶犯,死了便死了,救她做甚!”白素素道,“她还不能死。我怀疑还有另外一个凶手。她自杀很可能是为了保护那个人。”裴越客目光凛然,“另外一个凶手?”另一个凶手“你的意思是说,本案有两个凶手?”裴越客的质疑多过于相信,就目前的线索来看,他没有察觉出还有另一个凶手的蛛丝马迹。“你的依据何在?”他虽然质疑白素素的结论,但很好奇她是如何作出此种判断的。白素素站起身,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整理了凌乱的衣衫,“依据有几个。最重要的依据是李玉珠身上的伤口,她的伤口显示她被刀刺了两次,而不是一次。”裴越客想起刚才白素素的确是查看过李玉珠胸口的伤口,当时他只觉得她胆子很大竟不像其他姑娘一样惧怕血淋淋的伤口,没想到她并不是随意查看的,竟还能看出点东西。不过,伤口的形态不是属于仵作的知识范畴吗?白素素怎么会懂?他姑且按下心中疑惑不表,问道,“何以见得?”白素素指着李玉珠的衣衫道,“裴府尹请看,她的衣衫上有两道口子,第一道口子长约一寸,这是第一个凶手用匕首之类的锐气刺入造成的,第二道口子的长度只有半个指甲盖,并且这两道口子没有交叉,距离很近。这两道口子不可能在一次刺入中形成,必然是两次才可以。”本着男女大防的行为准则,之前白素素查看死者伤口时他有意避嫌,并没有看。这一次他仔细看了看,果然如白素素所说,死者的衣衫上有两道口子,这两道口子距离十分靠近,第二道口子长度短小,若不是仔细观察是极难发现的。白素素的种种表现不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倒更像个经验老道的捕快。裴越客心中的疑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