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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听闻这句，杨起放空的目光终于从黑夜里收了回来，定定地落在沈筠脸上，静静看着，看着……忽然发出了一丝轻蔑的笑：&ldo;杀人偿命?你也知道杀人要偿命吗?我去杀他，就是因为他该杀!他该死!&rdo;

&ldo;他杀了我弟弟!我恨不能将他剁成一滩肉泥!!!&rdo;他霍然甩开她的手，情绪激动到整张脸扭曲变形，狰狞可怖。

&ldo;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rdo;沈筠看着他，静静淌着眼泪。

&ldo;哼。&rdo;杨起鼻下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转过视线，用一种近似嘲讽的目光睨眼看她，&ldo;跟你说?有用吗?&rdo;

&ldo;你无论大小事情哪一件不得请示你爹，不得照你爹眼色办事?你帮我，呵呵……&rdo;杨起脸色阵青阵白，看着她讥笑道，&ldo;你是能帮我杀人，还是能让你那位钦差大臣的爹爹，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呢?&rdo;

不等沈筠答话，杨起发出更多轻蔑的笑来：&ldo;听说朝廷官粮，就连皇帝老儿一半的财富都是从高家流出来的呢!想必沈天行位高权重，也会忌惮高家的势力吧?我会蠢到，让你心中这位青天大老爷的爹去帮我处理这件公案吗?去帮我捉拿杀人凶手?&rdo;

&ldo;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rdo;杨起阴阳怪调地笑了起来，&ldo;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rdo;

沈筠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心痛如绞，又是难受又是害怕，只管摇着他的身子，想让他不要再笑：&ldo;你不要这样子，我知道你对我爹有偏见……&rdo;

&ldo;我对他有什么偏见?&rdo;杨起冷冷打断了她，借着酒劲儿一个劲儿的笑，&ldo;我跟他本来一点交集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见到这么丑陋恶心的嘴脸和人心哪?&rdo;他嘴唇剧烈颤抖，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ldo;就连你。&rdo;他用力甩开沈筠的手，伸手指着她的鼻尖，浓烈的酒气扑面，&ldo;你问心无愧地用着你们沈府所有的金银首饰，锦衣华服，享受着作为官家大小姐的一切优遇……可你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吗?知道你爹在朝廷，在民间收受了多少钱财，欺压了多少百姓，才换来你这位大小姐一日养尊处优的生活吗?&rdo;

&ldo;说我?哈哈哈，你自己又能干净多少呢?&rdo;他大声笑着，癫狂而发疯。

沈筠扶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慢慢松开，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喃喃道：&ldo;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你对我爹有意见，也不可以这么说我。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啊。&rdo;

&ldo;对我的心意?心意……&rdo;杨起忽的又笑了，讥笑着看她，&ldo;有用吗?&rdo;

&ldo;你爹会答应吗，他会放过我吗?你觉得我们俩会有结果吗?哈哈哈哈!&rdo;他凄厉地笑出声来，&ldo;醒醒吧，不要再痴人说梦了，早该醒了，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们早该结束了!&rdo;

&ldo;你是赫赫有名的官家大小姐，向你求亲的王公贵族从沈府可以一直排到郊外去，只有你挑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挑你的份儿啊，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救我，以你的尊贵身份，和你爹势利自私的本性，对我的嘲弄还不够吗?&rdo;

他大声说着，放肆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夜空里，整个人因为癫狂恣意，而倒西歪地向前走去。沈筠忙追了上去，攥住他的胳膊哭道：&ldo;你带我走吧!我早就厌倦了这个家，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跟你走!&rdo;

&ldo;放手!&rdo;杨起带着酒醉用力甩开她的胳膊，看着她满脸泪痕，发出轻蔑可笑的声音，&ldo;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走了，我弟弟怎么办?我弟弟的冤屈和仇狠由谁来报?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自私自利!&rdo;

&ldo;你跟你老子，&rdo;他退开几步，凄厉地笑着，&ldo;本就是同一种人!&rdo;

说完不等沈筠反应，提剑快步跑进了黢黑的夜色中。唯留沈筠泪流不断地站在当地。

他去了白天去过的那家酒馆，问酒倌又要了一坛酒，一个人抱着酒坛子跑到了郊外，弟弟的坟前。

一年了，弟弟的坟前早已长满了杂草，快要跟墓碑一样高。他放下酒坛，看着看着，突然跟疯了一样开始胡乱地拔起草来，气喘吁吁，直拔得那只本就伤痕累累的手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把弟弟的坟修整得差不多了，他坐了下来，靠着墓碑，将怀里的酒往坟前轻轻一洒，跟着一口饮了下去。

&ldo;小南，哥对不起你啊……&rdo;

望着黑黢黢的夜，他喃喃地道，&ldo;一年了，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可是害怕的紧哪。&rdo;

&ldo;没事儿!&rdo;他带着酒劲儿把酒坛子往地上一跺，&ldo;别怕，有哥陪你，以后哥每天晚上都过来陪你，一直到天亮，你说好不好!&rdo;

他跟小南说起了悄悄话，只是说着说着，突然发出了呜呜的哭声，突然扬手给了自己重重一耳光，骂道：&ldo;哥没用，哥是个懦夫，哥什么都不会，给你伸冤不成，还被人砍了条胳膊!好容易学到了一点功夫，哥还打不过人家!&rdo;

&ldo;哥打不过人家啊……&rdo;

孤寂荒凉的坟头，传出了一声紧似一声的啜泣声。

一年前，父母亲死后，他决定来青石镇为富人当牛做马，挣点小钱，便将年仅五岁的弟弟小南寄在了远亲的伯伯家，以免他来此跟着自己受苦受罪。结果三个月后，他便接到了弟弟的来信，信中说很想念哥哥，想离开伯伯家，来青石镇投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