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完了参汤,又对贺成道:“快过年了,你也早日回家去和你的家人团圆吧。”
贺成只是摇头:“年大人不走,小的也不走。”
年羹尧扳着指头一算,自己加起来满打满算差不多也有半年没有回家了,心里也对京城颇为想念。可眼前公务繁忙,又不是说走就能走得开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失落,又有些伤感。
贺成看出了年羹尧心里有苦难言,拍着胸脯道:“年大人放心吧,这里有我呢,您啊,大可安心回家过个好年。”
年羹尧反问道:“贺成,如果留你在这儿,你的家人怎么办?”
贺成沉默了,一会儿,他苦笑着开口说:“小的没有家人了,我爹娘早就抛弃了我,我也没想过娶媳妇,就这样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年羹尧见他这样说,心中更是不忍道:“这个年,还是我陪你一起过吧。”
贺成故作潇洒地一摆手,向年羹尧说:“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这次年大人你听我一回,还是回家去过年吧。”
年羹尧见他如此坚持,心里也动了回家的念头,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那就拜托你好好管理衙门的事务了。”
贺成兴冲冲地帮他去收拾回京的行李,年羹尧正要跟去,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亮工贤侄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年羹尧循声望去,却是当日亲自将他带到巡抚衙门的四川提督岳升龙。
“四川巡抚年羹尧见过提督大人。”年羹尧给岳升龙打躬作揖道。
岳升龙上前扶起年羹尧,笑得如慈父般和蔼可亲。
“提督大人是一个人来的?”年羹尧没瞧见他身后跟着什么人,关心道。
“是啊,贤侄莫不是以为老夫是来视察公务的吧?”岳升龙说着抚须大笑起来,拉近年羹尧道:“今年这个年,贤侄打算怎么过呀?”
年羹尧瞥了一眼里屋的贺成,支支吾吾道:“我……亮工想着府里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下属们又都告了假,回京过年也未尝不可。”
岳升龙却丝毫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相反,他笑得越发慈祥起来:“贤侄不必担心,老夫在这川蜀之地也有几十年了,个中辛酸岂会不知。你毕竟还是个孝顺孩子,回家去过年也好,记得代老夫向年遐龄年大人问好。”
年羹尧见岳升龙对自己的处境颇为理解,兴奋点头道:“多谢岳大人体谅,侄儿到了京城,一定将岳大人的问候带到。”
年羹尧亲手为岳升龙倒了杯茶,毕恭毕敬地递到岳升龙手中,又道:“不知岳大人今年打算怎么过年?”
岳升龙满脸春色,敬布腹心道:“实不相瞒,亮工啊,老夫已经入了川籍了。”
年羹尧哑然失笑,惊问:“岳大人怎么突然想起入川籍了?”
岳升龙淡淡地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老母年逾九十,皇上体恤臣一片孝心,故而准了我们一家老小都入川籍,入川团聚。”
年羹尧心知这岳升龙身为四川提督,今日独自登门拜访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又迟迟不愿说出来由,着实让人心急。
岳升龙坐在一侧,静静品茗,悠然自得道:“贤侄,你这茶是好茶,可惜还是煮得太急了些,不够滋味。”
年羹尧闻言祛衣受业道:“岳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岳升龙凌然一笑,上前拍着年羹尧的肩膀,缓缓说:“犬子岳钟琪自然也随老夫入了川籍,不过嘛,他如今不过是个捐官得来的候补知府。我这个儿子,别的不说,自幼热爱武学,喜欢打打杀杀的。前几日,他提出想由文职改武职,我就说啊,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咱们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不如先去四川巡抚年大人手下做事,如果做得好,自然有机会。”
年羹尧一时怔住了,他没想到,岳升龙的目的竟然是把他的儿子安插到他的手下。
“怎么,贤侄是嫌弃小犬不才,给年大人你添麻烦了不是?”岳升龙声如洪钟。
“当然不是,既然令郎愿意来巡抚衙门历练,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年羹尧正了正衣襟,俨然道。
“好,那过了年,就让他到你这里报道吧。”说完,岳升龙还不忘了从衣袖里拿出一枚平安符来。
“贤侄,回京路上,一路平安。”岳升龙笑着将这平安符塞到了年羹尧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