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闷着声不说话,他自己倒是清楚得很,即使今晚的这些菜色中,有一道就是他上回做过的芦笋清炒玉带子,但里头有一种特殊的调味,却是他从未跟人提起过的。
他在上节目前,曾特地请厨房帮去准备冬菇、昆布、柴鱼跟干贝打成粉,欲当作他炒菜时的独家小秘方,可当时在现场转播时,他根本没有机会拿出来使用。
郑阿姨竟然也会知道这个秘密,也着实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裴泽意味深长地望了郑阿姨一眼,而她则是十分从容地回望着他,过了半晌,她四两拨千金般岔开话题说道:“只要你们能喜欢我做的菜,我就觉得非常满足了,至于味道不同之处,你们藏在心里别说出来。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起跟节目一样的评分比较。”
用完饭后,江心淮跟裴泽抢着进厨房帮忙洗碗,可这个举动一下子就被郑阿姨给挡了下来。
她拍了拍流理台下隐藏的洗碗机,笑着说:“都什么时代了,还洗碗呢?女人不该把宝贵的生命都花在琐碎的家事上头,秦江所做过最得我心的一件事,便是送了我一台洗碗机,从此让我脱离洗碗的恶梦,更能体会到做菜真正的乐趣。”
裴泽感同身受地说:“阿姨,妳说的十分正确,我煮饭也最怕洗碗了,不过妳这话,我家的心淮就不能体会了,每次我跟她提到煮饭多么辛苦,她还会嗤之以鼻地对我说,是我懒癌犯了,借口特别多。”
江心淮尴尬地笑了笑,手伸到裴泽的大腿处,狠狠地拧了下去,害得他面部扭曲了一下,但却不敢叫出声来。
整理完后,他们四个人坐在客厅,边吃着水果边聊着天,郑阿姨甚至热络地搬出一大迭陈年旧照片,跟他们两个对着相本话起当年来。
此时江心淮不经意地翻开其中一页,看了眼照片,心中一动,便推了推坐在身旁的裴泽。
只见那泛黄的黑白相纸上是一个年轻男子,顶着那个年代有些微波浪的及肩长发,身上穿着一件非常合身的条纹衬衫,上头的几个扣子没扣好,大喇喇地敞开着。
下半身更是不得了,衣服全扎进去有小喇叭状裤管的裤子里,还系上一条极其亮眼的皮带。
脚下则是踩着一双带着夸张尖头的高跟皮鞋,人还流里流气地摆了个做作的姿势,倚在一棵公园的大树旁。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说长相与时空的差异,单就那神韵与裴泽还真是像得十足十。
秦导本来坐在他专属的单人沙发座椅上,咬着烟斗,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没有参与他们三个人的闲聊,可这会儿他竟有些慌张地走了过来,从江心淮手里接过相本,故作镇定地说道:“这种老掉牙的东西也别逢人就拿出来展示,郑月娥女士妳是存心看我的笑话吗?”
“我哪里敢,你可是我的金主,没你我可怎么活下去。”郑阿姨说完哈哈笑了两声,一点也不在意家里还有其他人在,说话是一派的爽朗逗趣,不像有一定年纪的家庭主妇,反倒像是个活力旺盛的女青年。
秦导也不反驳,径直走到酒柜处,拿出一瓶陈年花雕来,对着裴泽说:“走,我们喝两杯。”
原本被严格控制饮食的裴泽,一听到有这等福利,便眉开眼笑地跟着秦导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完全没理会身旁一直对他使眼色的江心淮。
最后,他们在宾主尽欢的情况下结束今晚的家宴,回程的途中,裴泽挤在副驾驶座,有些不胜酒力地半瞇着眼睛说:“江心淮,妳觉得我们以后能不能跟秦老头与他太太那样?”
“哪样?”她随口问道。
“男主外女主内,我出去赚钱养家活口,妳就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他大概真得喝茫了,连她向来讨厌关于性别偏见的话都说出口了。
她手握着方向盘,正在开启赛车模式,心无旁鹜地开着车,忽然听他这样没头没脑地一问,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便草草地说了句,“我喜欢我的工作,所以不可能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再说,凭你这德性,养自己都嫌困难了,还想养老婆?你别臭美了你。”
“这么说,只要我能赚很多钱,妳便愿意跟了我啰?”他打蛇随棍上地问。
都说酒醉三分醒,江心淮这才发现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她淡淡地说:“裴泽,你还是多想想该怎么演好魔教教主这个角色,虽说你的确有这种身分,但现在你毕竟从书里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很多以前的样子,大概都忘记了,你得好好地回想起来才行。”
他彷佛变了一个人似地,歪着头,直冲着她,勾着唇角邪气已极地微笑道:“妳看过我的那部小说,也许还有印象,我想起我跟芙瑶刚认识的那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