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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武功城里一座新立起来的大帐里，颉利正危坐在一把虎皮交椅上，勃帖用一柄精致的匕首切着一只羊腿上的肉，递到颉利面前。颉利却没有去吃，执矢思力望着那肉，咽了口唾沫。一名浑身血污的小校跪在地上，惴惴不安地向颉利禀报，自己奉命去长安北门刺探唐军虚实，不期遇到唐朝天子李世民亲率数万骑兵杀出，死战方得逃脱，但三百多弟兄尽遭毒手。颉利一掌击在几上怒道：&ldo;一派胡言！长安城总共只有三万兵马，其中骑兵不会超过一万，李世民何来的几万骑兵？打了败仗还胡言乱语扰乱军心，给我拖下去砍了！&rdo;几个侍卫上前，小校哭爹喊娘地被拖了下去。

颉利站起身在帐中踱了几步，边踱步边自言自语地说道：&ldo;看来长安的城防没有我们想像的虚弱，李世民是不是从别处调兵过来了？&rdo;接着颉利回过头来问勃帖：&ldo;咱们的后军到哪里了？&rdo;勃帖答道：&ldo;回大汗，突利才到南由，契必何力到了岐山，他们说路太窄，马匹跑不快。他们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赶上我们。&rdo;颉利哼了一声：&ldo;我就知道他们不会痛痛快快地过来的！&rdo;

执矢思力开口道：&ldo;大汗，我看就不等他们了，用前边到了的人马干吧，趁着李世民没醒过神来，一路杀进长安。&rdo;颉利看一眼执矢思力：&ldo;不！等人来齐了再进攻，先令契必何力人马进逼高陵待命，等突利部靠近我后，我率主力直扑长安以北渭水河边，对长安形成合围。明儿个，你亲自去长安一趟，让李世民出降！&rdo;说完一背手，一脸阴沉地走出了营帐，在帐门口一脚将一瓦罐踢到一边。瓦罐发出&ldo;咣当&rdo;的声音，执矢思力与勃帖面面相觑。

执矢思力对勃帖发牢骚道：&ldo;让李世民出降？李世民是降的人吗？&rdo;勃帖看看帐外，然后对执矢思力道：&ldo;大汗是让你去试试李世民的虚实呀。&rdo;执矢思力满脸蔑视：&ldo;李世民小儿还须试什么虚实？大汗也真是，我二十万铁骑一路披靡，到了这长安城下，他倒害怕起来了！&rdo;勃帖用匕首叉起一块肉塞进嘴里：&ldo;你以为大汗怕的是李世民？&rdo;执矢思力一愣，看看勃帖，听出了他的意思，突利、契必何力等人迟迟不至，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打着什么主意。

第二天辰时，执矢思力带着两个随从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太极殿，当着李世民的大臣们，不行跪拜之礼，只是一拱手说：&ldo;我是草原至尊之汗的使臣，见过唐朝皇帝！&rdo;李世民看着他，半天没有答腔。一番对视之后，执矢思力沉不住气了，他嚷道：&ldo;喂，你们中原人就这么不懂规矩吗？&rdo;李世民坐在龙椅上，伸手一指，凛然斥道：&ldo;混账话！当年武德皇帝并州起兵时，曾与汝主有盟曰：急难相救，共同对付隋帝。现在你们背信弃义，不请自来，越过长城，叩我京师，你说，是朕不懂规矩还是你们可汗不懂规矩？&rdo;

长孙无忌在一旁冷讽道：&ldo;唉，有这样的可汗，自然就有这样的臣子，到了大唐皇帝面前居然还站着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呀？&rdo;侯君集双手握拳，骨节发出一阵响声，双眼扫向执矢思力道：&ldo;在天子面前，不跪者死！&rdo;执矢思力一阵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ldo;你们想干什么？城外有我百万雄师，现在是你们向我阿史那氏俯首称臣的时候，该跪的是你们。大唐皇帝，你从并州起家，应该知道，这些年来，阿史那氏的骑兵天下无敌，铁蹄落处，万丈坚城化为齑粉。今我主起举国之兵南下，长安三尺危垣如何能够抵挡？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汗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早日自缚请降，大汗宽仁，会允你在他汗帐之侧设一牙帐，这样你李氏一门可保全富贵，天下生灵也免遭了涂炭。&rdo;

贞观长歌四苍狼（6）

李世民纵声大笑：&ldo;主狂臣悖，天还亮着呢，你居然在这里吐出这样的呓语来。侯君集，在门下省找个地方让他待着，要是他再说胡话，每一句赏他一鞭子！&rdo;侯君集伸出大手一把抓住执矢思力，拖起就走。执矢思力奋力挣扎着：&ldo;大唐皇帝，你不能这样对待来使！你不能这样对待来使！&rdo;执矢思力的两个随从都变了脸色，李世民冲他们说：&ldo;你们回去给颉利报个信，不要以为有几匹战马一群莽汉就可以视天下如无物，朕的背后，有千万大唐子民，他若真的敢战，哼，长安城下就是他的墓地！&rdo;两个随从抱头鼠窜。

萧瑀一拱手：&ldo;陛下，执矢思力乃颉利使臣，囚了他不合礼仪吧。&rdo;李世民一笑：&ldo;颉利屯兵十几万于长安城外未立即攻城，是因为一时不明我军底细，执矢思力这么狂，就是要替他来探虚实的，若是咱们露出一丝软弱，颉利就会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杀进城来！你说说，朕该不该破一回礼仪，囚下这个使臣呀？&rdo;

在臣子们面前，李世民保持着十二分的镇定，可他心里其实极为忐忑。身为天子，他十分清楚，此时京城里根本没有多少可以用来与颉利对抗的军队。李靖大军还没有南下，离长安较近的柴绍、张亮等部虽然正星夜赶来勤王，但兵力不多，恐难济大事。在南下的那匹苍狼的血盆大口下，大唐帝国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除了李世民，兵部尚书杜如晦也很清楚此时朝廷的处境，当天夜里，他进宫秘密觐见，劝李世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所谓最坏的打算就是立储之事。按理，长幼有序，应立长子中山郡王李承乾为储君，但众所周知，这位皇长子性情文弱，而此时内有东宫、齐府余党作乱，外有强寇入侵，天下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暗示李世民应当选立一位性情刚毅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