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啊,好象是城资系的。”“难道他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要慰籍他的在天之灵?”“听说保送研究生了,那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哎哟”随这一声哎哟,原来被人猛推了把,另一个巨大的方阵挨着心理协会齐步来到平台前。旁侧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小声说话。“这是什么社的?怎么这么霸道?”“嘘,别乱说话,搏击会的人不好惹。”“搏击社?老子见识过了,什么左右护法,七绝阵,最离谱的是天刀,天刀天刀,天生一把砍柴刀。他们究竟会不会搏击啊?”“大多不会,但据说擅长群殴。”“那怕什么,比人多啊,我们漫画社有的是人!”“我只想留点力气回头看《乱马》。”“真他妈的没种,看我南宫成一人就灭了他们搏击会!”“搏击会的人听着,这边有个人叫南宫成,他说他一个人就能灭了你们搏击会!”“靠,你这个阴险小人……我不是南宫成,大家不要瞪我,搏击会万岁!”搏击会人人站定,有的一副短打装扮,还戴了个斗笠,有的一副柔道装,腰带一直拖到地上,有的挂着把宝剑,剑鞘挂着个标签,有的摄氏三十度穿了套黑西装,不仅别人奇怪,自家社团也有人问:“我打个赤膊我是跆拳道的,你穿个黑西装算什么?”“我无间道的。”“安静,我们搏击是为了和平,为了强壮体魄,本来也不想和凡夫俗子争什么,但我吴枫一定要给众家兄弟一个交代,进了上流社团,才能有自己的练习场地。所以今天,我们是势在必行,也是势在必得!”说完会长一挥手,只见练游龙掌的扎个马步,练猴拳的来个倒立,练截拳道的不停跳跃,嘴巴里还发出哇哇怪叫,而练无间道的反复大声叫喊:“我爸爸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南宫成不由窃笑地对老颜说:“这干吗?马戏团啊。”老颜斜他一眼:“你这么能耐说话大点声。”南宫成:“我昨天唱卡拉ok嗓子坏了。搏击会的会长叫什么?”老颜:“他刚才不是自己说了嘛,吴枫。”南宫成:“吴枫,哈哈,听起来像卖假药的。我昨天就是从他嘴里抢来的报名单。我和他单挑,三招之内让他参加残奥会。”老颜:“吴枫,南宫成要和你单挑!”南宫成:“我不是南宫成!吴枫万岁!吴枫一统江湖,千秋万载!”老颜:“你不是说你嗓子坏了吗,怎么喊这么大声?”南宫成:“你懂什么,在物理上这叫弹性,在生理上这叫潜能。”老颜:“我真是怀疑你昨天到底怎么拿到报名单的,你这个又阴险又卑鄙的虫类生物。”南宫成:“又阴险又卑鄙,还有做不到的事情吗?”老颜若有所思:“有道理。”南宫成:“你到底搞定教导主任的女儿没有?一会我和那个臭小子,那个胡言决斗,有她帮忙多点胜算啊。”老颜岔开话题,望向不远处,嘀咕一句:“奇怪……”南宫成心里大骂:“王八蛋,一定有事瞒着我。”一边还在叫道:“哪里奇怪了,黑格尔说,存在着就是合理的,孔子曰,喊奇怪的都是笨蛋。”南宫成嘴巴里不让人,却随老颜的目光看去,不由也叫了一声“奇怪”。搏击会方阵你推我让地从中间破开一条道路,几个少数民族打扮的学生目不斜视地走向大平台前。那几个学生排列也不整齐,穿戴也不统一,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十分平易近人。搏击会尽管人多势众,却同见了鬼一样,纷纷下意识让开了路,只见那几个学生仿佛破浪而来,大有魄力。南宫成嘀咕道:“妈的,这又是怎么回事?”老颜说:“是苗族的同乡会。”“我靠,同乡会也能来参加社团大会啊?”“他们也是骨笛爱好者协会。”“那干吗怕他们,难道怕他们用笛子戳死老子啊?”“他们会用蛊,下毒,杀人于无形之中。”南宫成听得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合不拢:“今天真是……我喜欢今天……”正当他惊骇不已,那几个学生中有个苗族姑娘如同听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冲南宫成嫣然一笑,笑得云淡风轻,月余三分明,那般美丽。南宫成兀地翻身倒地,哭叫道:“妈的老子中蛊了,快叫辅导员来,他不给老子四级英语过关老子就死给他看!”九月底,临近中秋的黄昏,月亮悄悄接近美丽的圆形,从喷水池边看,她挂在桂花的罅隙里,寂静地流淌,抖落些影子;从教学区顶楼看,只需要略略地抬头,平滑深邃的天空,有明亮不声不响地伫望;从大平台看,它在迎接新生的横幅背后,如同悬而未决的结局,或许升起明净,或许坠落在一片忘怀的地方。但始终无法安静。一两千人暗流汹涌,挤得大平台四周水泄不通,纷纷暗自揣度,估摸着今天事态怎么样向有利的方向发展。团委文化部长陈经,铿锵有力地一步步踏上台阶,挑选了使他仿佛在月亮正下方的位置,大平台偏东。陈经身兼法学院的辅导员身份,本来一脸肃穆,常常在上课之前问化学系借一架天平放在桌上,用来喻意法律的公正,端的庄严。后来某次讲到激情处一拍桌面,将精密的天平变成了翘翘板,化学系要求他赔偿损失1500元人民币。他号称两袖清风,只好又问物理系借了工具想把天平修理完善,最终他赔偿给化学系1500元人民币,另外工具遗失,赔偿给物理系400元。这件逸事哄传一时,但由于牵涉金额不大,所以并没有进入南浦每年的傻瓜排行榜,只作为野史,被老生用来向新生介绍情况时,丰满文化部长形象的材料。陈经一上台,月光辉映,眼神柔和,平伸出双臂往下虚虚地一压,示意大家安静,我有话说。这个姿势目的明确,通俗易懂,无奈一千多人心怀鬼胎,各自为营,争执不休,哪里察觉到台上的情况,忽地人群中炸出一声怪雷:“好帅啊!”人们“唰”地把目光投向南宫成,但见他浑身抽搐地指着陈经,亢奋不已地说:“这个老师气质玉树临风,身材卓而不凡,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双目炯炯有神,温柔中带着威严,两耳虎虎生风,慈悲中带着高贵,一定大有来历!”大伙听他口若悬河,不由把目光又投向台上。但见台上只有名身高一米六八,胡子眉毛纠缠不清的中年男子,尚且有只蚊子在他头顶盘旋。众人看着蚊子绕过几圈,猛地扑向他的发梢,齐齐屏住呼吸。然而此人头发太油滑抓不住,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蚊子失去平衡,“嗡嗡”一叫掉了下去。陈经感激地冲南宫成笑笑,手持麦克风,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说:“同学们好,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九月社团大会,让我们热烈鼓掌欢迎这次大会的开幕!”他率先用左手轻拍右手,麦克风被振动地发出“砰砰砰”,回荡不已。众人盯着他心里不停盘算,哪有情趣响应,只南宫成一人大力鼓掌,叫好不休:“说得好,原本是平常的开场白,在老师嘴中说出,气势不凡,虚怀若谷,不卑不亢,尤其是热烈二字,意境全出,好比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众人心想:“这人拍起马屁不知廉耻,乱用成语,要么是白痴投胎,要么是大智若愚,看来要小心为妙。”南浦大学一共三十一家社团,活动经费基本都是由团委会支出,但是总经费有限,因此每年的九月,都要召开社团大会,将所有社团评选出三个级别,根据级别的高低来决定领取经费的多少。这条规矩虽然不成文,也延续几年,好比古代殿试,哪个中了状元,就当了团委会的驸马,享尽荣华富贵。规矩定下来了,竞争就无比激烈,三十六计层出不穷,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社团为了钞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