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脸,脸上手上全是水。水热,皮肤烫得好疼。陶景平拿纸巾帮于澜擦,于澜推开他。“曹佩仪,你想怎样?”“想怎样?”曹佩仪微笑,“想打你!”
于澜握紧拳头。如果她现在打曹佩仪,会是什么结果?最坏的结果是,明天辞职,走人。
如果她现在不打曹佩仪,会是什么结果?最坏的结果是,她咽不下这口气,当场气绝身亡。
或者她在公司从此被人指指点点,她没脸待下去,未来某天辞职,走人。两个结果,都是辞职走人。
“真巧!”于澜微笑,“我也想打你!”她松开拳头,一个巴掌扇在曹佩仪脸上,虎虎生风。
围观的人又发出哇哇的惊叹声。这比刚才的泼热水精彩多了。伴随惊叹声的升级,于澜又一个巴掌扇过去。
两个巴掌结结实实,左右开弓,不玩虚的,曹佩仪被打懵了。
“好!好!打得好!打得漂亮!”围观的人鬼叫。
于澜的手心火辣辣的痛,但整个人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畅。她这才明白,一直以来,她都很想打曹佩仪,今天借这个机会,算是得偿所愿。这感觉,太爽了。
耿微然挤过来。“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于澜摇头。
“于澜,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你真敢打我!”曹佩仪张牙舞爪,向于澜扑过去。
耿微然刚好站在于澜前面,他一把接住曹佩仪。曹佩仪够不着于澜,就对他又抓又挠,他拼命躲避。“喂,喂,曹姐,你别这样!你别碰我!请你别碰我!”耿微然好像被异类缠身似的,想跑又怕跑不了。
陶景平上来抱住曹佩仪。围观的人中,又上来两个男人。三个男人合力才把她拉到旁边。可见,曹佩仪心中是有多恨,不然也爆发不出这么强烈的力量。
曹佩仪坐在地上哭。边哭边拍大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于澜。
耿微然脱离曹佩仪的魔爪,忙不迭地整理他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好戏散场,围观的人渐渐离开观众席。
于澜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高呼:“老常,快出来,你的人在闹事!”这兴奋的语气,不是戚嘉言还能是谁呢。
听见这声高呼,明明已经要离开的几个观众,又停下脚步。
曹佩仪也听见了这声高呼,她哭得更起劲了,程度升级,由哭变成嚎啕大哭。“于澜,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我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每天朝九晚五你加班欺侮我!”
于澜冷笑,这话说得还挺有节奏和韵律的。围观的人也在笑。
常若愚从走廊尽头来了。他很平静,不急不缓,仿佛眼前糟糕的局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偶然经过的路人,他甚至对看热闹都缺乏兴趣。
“曹佩仪,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我今天正式警告你,我和常总监,我们清清白白,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你以后要是再敢含沙射影,我撕烂你的臭嘴!”
于澜一字一顿,嗓门洪亮。常若愚停下脚步,面无表情。于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曹佩仪向常若愚扑过去。“老常,你看看她!你看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她的眼泪和鼻涕,还有两手的咖啡渍,糊满常若愚考究的西装和衬衫。
常若愚的脸上,恶心嫌弃的表情一闪而过。于澜记得他有轻微的洁癖,办公桌上常年摆着小瓶医用消毒酒精。
“乔安娜!”乔安娜躲在人后看热闹,常若愚用冷峻的眼神将她挖出来,“麻烦你带曹姐去洗手间洗把脸。”
说完,他扫了一圈围观的人。凡是他目光所及之处,这些人立刻缩身子低头。聪明的已经溜了。
“来我办公室!”常若愚淡淡地说,并未因眼前的事情而有任何的动怒。
于澜没应声,耿微然却接话说:“刚才的事情我也有份。”常若愚点头说:“好!你也来!”
常若愚进办公室,他提醒耿微然关门。关门之后,他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你们谁先说?”耿微然举手。常若愚示意他先发言。
常若遇说:“今天上午,曹姐要我帮她去办公室拿资料,我拒绝了。她认为是于澜教我这么做的,所以她下午故意找茬。”
常若愚说:“不属于你工作范围内的事情,你有权拒绝。但是你也有错。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耿微然摇头。
常若愚说:“拒绝别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选择一种让大家都舒服点的方式。同事是每天都要见面的人,相处不愉快,影响工作。”
“可是……”耿微然不服,但也说不出反驳常若愚的话。
耿微然在常若愚面前太嫩了,缺乏经验。常若愚是老狐狸,耿微然连狐狸的幼崽都算不上。假如常若愚想欺负耿微然,那真是太容易的事情了。幸好常若愚不是这种人。
常若愚又说:“你上午拒绝她,她下午故意找于澜麻烦。这之间的逻辑,你有证据吗?”耿微然圆睁他的大眼睛,摇头。
“所以这只是你的猜测。我和曹佩仪共事十年,我相信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新人的优势就是有足够的机会犯错。明天记得换身干净的衣服来上班。”常若愚示意耿微然出去。
一个好的上司,必须擅长端水,水必须端平。常若愚绝对不会当着耿微然的面说曹佩仪的坏话。相反,他还要为曹佩仪辩护。哪怕他自己也讨厌曹佩仪。这是他的工作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