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处理人际交往会适得其反,”乔鲁诺说,“我只是做好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之前敲了我竹杠,又从我这里骗走了七十万里拉,还一副(看起来)打算赖账的样子,但他依旧给人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真奇怪。我隐隐约约觉得,如果他想的话,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讨厌他。
我很快办理好了转学手续,并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间单人宿舍。虽然学校没有明令规定男生不能出入女生宿舍区,但乔鲁诺把我送到楼下后便礼貌地告了别——不得不说,他这么做是明智的,因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他光是站在原地,就有女生扎堆抱团一边偷看他一边窃窃私语。
宿舍里面虽然简陋,但很干净,基本的生活用具也都十分齐全。我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放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宿舍的门上了三道暗锁,另外窗户上也上了一道。这间宿舍方位朝西,不久之后夕阳的光辉便照了进来。
我坐在有些破旧的椅子上,伴随着橘红色的太阳逐渐沉入远处的山峦,我用手机依次给奈鲁先生、斯夸罗和杜尔编辑了短信发过去。斯夸罗和杜尔很快回复了过来,不过直到入夜,奈鲁先生那边都没有传来丝毫反应。
第二天早上,我才看见了奈鲁先生的回复。
[奈鲁:嗯。]
我:“……”
奈鲁先生的冷酷都已经通过文字无比清晰地传达过来了。跟杜尔先生洋洋洒洒的八百字小作文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是不要紧,尽管奈鲁先生依旧十分冷酷,但他的钱还是温暖的。
我拿着奈鲁先生的黑卡,出门去买东西。
我除了把自己的武器带了过来以外,基本上没带其余的物品。不过经过这一上午扫荡完一整条街后,也不缺什么东西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把这一大堆东西带回宿舍。
我坐在街边一家露天咖啡馆里,望着自己眼前小山一般高的购物袋,正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乔鲁诺的时候,我身边的一张椅子被人倏地拉开了,椅脚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长相有几分熟悉的男人毫不客气甚至喧宾夺主地在我身边坐下。我立刻认出来他就是昨天在机场敲诈勒索的男人,他的头上包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那是被我砸出来的伤口。
“真是奇妙的缘分,昨天我还在发誓一定要把你找出来,今天就正好碰见了你,”男人盯着我,“你还记得我吧?如果你忘了,我会很伤心,我一旦伤心起来,就会做出没有理智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请问你有事么,先生?”
“来找你聊个天而已……哦,你买的东西可真多,我能看看么?”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在我开口说话之前,他就已经动上了手,一边粗鲁地翻看着我买的东西,一边把购物袋噼里啪啦地丢在地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悦,他的脸上露出了故作为难的表情,说:“啊呀,抱歉抱歉,我太粗鲁了对吧?但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这么说着,然后朝桌上的咖啡伸出了手,紧接着将那杯咖啡碰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真是太粗鲁了,但你要知道,我可不是故意的,”他露出了令人感到不适的笑容,伸手探向我身上染上了咖啡污渍的地方,“我来帮你擦干净,原谅我吧。”
那只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摸上我的大腿。
就在他快要碰上来的时候,另一只手忽然插了进来,死死地攥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出人意料的状况让我觉得有点可惜,我只好把手里的餐刀又藏了回去——我本来打算用这把餐刀把他的手切下来的,像切带血的牛排一样。
“——布、布加拉提?!”
受到了旁人的阻挠,这个男人原本非常恼怒,但是等发现来的人是谁后,他就半是敬畏半是不甘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连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卢卡,我曾经说过,我不希望在这个街区看见你,”名为布加拉提的男人声音沉着,“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我眨了眨眼睛,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在看清楚布加拉提的模样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十分微妙——为什么又是开胸装。
这是那不勒斯的时尚么?
……难道是我太土了?我有些不太确定地想着。
布加拉提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意大利男人,穿着白底黑纹的(开胸)西装,留着类似于齐耳的短发,头上有一对金色的发夹。虽然打扮有些许出格(或者说时髦……?),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正经,甚至有些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