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沈飞站一边气得直瞪眼,可是身为奴仆她并不能直接开口训斥公侯之子,便看着越陵生气,“夜里冷,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这儿有王爷呢。”
越陵有心替他说情,可也知道这事并不小,于是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与甄秣一见如故,那人温和、柔弱,和当下的沈清雪是不同的。身处皇城,沈清雪纵使再不得势可到底是个皇亲贵胄,出门便是锣鼓开道的金贵主子,与甄秣这样背井离乡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不同。单凭这一点便叫人莫名生出几分怜悯和心疼。对他的话不自然的也就多信了几分。
“清雪……”越陵拉住他,“若真是文昌公突发疾病,晚庭他这样做虽然不合规矩,可到底也是有情可说。”
沈清雪回过头,看着越陵的眼神里带着他读不懂的情绪,可到底也没有再劝他回去。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沈清雪突然上前一步出手扼住了甄秣的下颌。可与此同时,沈清雪微微偏过头,看见了架在自己颈后的那柄软剑!
是越陵。
微微闭上眼,沈清雪用另一只手稳稳地将一颗小药丸从甄秣口中取了出来。
他明显感觉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有些微微的颤抖。
沈清雪拦住了要制住越陵的几个侍卫,只叫他们捆了甄秣严加看管也就罢了。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才慢慢地转回身,接着月色打量着越陵。那人早已收了剑将手垂在身侧,眼神里带着躲闪,犹豫着该如何与他解释。
夜里突然起了云,除了不远处家丁还打着灯笼却是半点光亮都不见。
“最后的杀招只要在人前出现一次就不再有用了。”沈清雪抬手撕掉了自己早上给他戴好的易容也并不去看越陵的表情,低声道,“可若是有人败在相同的招数之下,要么是奇蠢无比,要么……”是用情至深。
“我只是情急……”越陵拉住沈清雪,“他没有武功,你贸然出手,我以为……”
沈清雪将缴来的药丸摊开,右手上的伤因为方才的一番动作已经又一次裂开,血也染透了药布。但他似乎毫无所察,只盯着越陵:“越侯爷,若你与甄小公爷私交甚笃,我不能干涉,可到底也总有护不住你的时候,故你若是愿与他亲近总还是要留着一份底牌才是。若是你觉得我今日这番话算是愈距便当我从未说过这番话就是了。”
那人一直都是清贵温和,纵使面无表情,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光也是温柔的。可就在他离开前的那一刻,越陵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冷漠。
想来是自己唐突了,越陵再傻也知道这人是生气了。便想着要怎么哄他,可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思绪。先是沈阙尸体被盗,紧接着就是甄秣被抓,这其中的关键他还没有想通他又惹恼了沈清雪……
原是想着让沈飞帮忙想个法子,女孩子的小心思到底会细上一些,也比粗笨的大男人更会讨人开心。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便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越陵心里便又苦了一层,烦闷得很,想着夜里街上早就肃清便换了衣裳出了沈家大门。
街上倒是干净,除了打更的连个卖包子的都没有。越陵有些犯难,他原是想着买些街面上的小零食带回去给沈清雪道个歉,可眼下别说是摊子,就是大活人都捞不着一个。
这时候还开着门的店子那里哪里是什么正经生意,越陵走得远,心里又装着事儿,走到了红绿灯笼的下头自然会被从门里出来的的姑娘婆子往里扯:“公子,来喝两杯呀?”
越陵从来都算不上是正人君子,但是却有一点,他爱干净。
那些缠上来的半老徐娘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烦不胜烦,越陵此时甚至有些后悔出来,他有些想念沈清雪身上淡淡的药香了。
从一个已经快要打样的小酒馆打了一小坛子酒,越陵就这么慢悠悠的往回走。这会儿他倒是能体会到人们常说的“近乡情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件事疑点重重,沈清雪对甄秣有所怀疑也是情有可原。怪只怪自己当时一时冲动险些伤了他。想来无论是脾气多好的人也应该是生气的吧。
心思已经跑远了,越陵循着记忆往回走,手里的酒壶喝干了被随意拿在手里。突然,破空之声自背后传来,越陵当下利落的矮身避过,随即将自己手里的酒壶寻着声音丢了过去。“哐啷”一声,随着酒坛子碎裂的声音,一支箭矢也掉落在不远处,冒着寒光的箭尖就钉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一个黑影就立在那里。眼见着被人发现他却并不急着逃走,反而毫不畏惧的盯着越陵,那双眼睛带着果敢和刚毅。若不是因他方才的那只冷箭倒是很难让人将那双眼睛与刺客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