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阳穴在疼。
谢蔷惟,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是那无能为力呢?怎么就不明白成人世界的丑陋呢?谢蔷惟,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是要自私,且强大的……就是要不择手段,就是要以恶欺恶的。
“你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谢蔷惟!”
那个人不听我的苦苦哀求,他不停用脚踢着躺在地上痛苦□□的谢蔷惟。我至今为止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谢蔷惟会为了我失去性命。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好人大都不长命。
会死的总是那些漂亮、温柔、善良、老实的人,反而那些丑陋、无赖、肮脏的人就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就像世界上最毁不掉的生物。
我突然对这些话深信不疑,越发恐慌。
那个人已经疯狂到不能称为“人”了,不知道是世间哪种可怕的生物,就这么咒骂着我们。他扯着我的头发走,我弓背痛苦大叫,并跟着他的步伐。他要继续走向谢蔷惟的身边,尽管谢蔷惟已经半躺在地上了。他拿起一把椅子,想往谢蔷惟的脑袋砸去。
我疯了似的大叫,不可以,不行……
最糟糕的事情正在我眼前出现了。
我在心里想,如果非要到这种地步,那还不如先杀了我,我实在没勇气看谢蔷惟受伤痛苦了。让我先死吧。我的眼睛全是泪水了。
我脑袋嗡嗡叫,像一条线一样穿过我的神经。不,许许多多错综复杂的线交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狂地大叫,扭动,企图能够用声音挽救什么。
“别吵!小贱人!”他被我吵得转向了我,我的头发被他扯得厉害,一大束的,从头皮的地方溢出了血。我感到脖子的地方已经湿漉漉的了。
那种疼痛,再也没有比我担心谢蔷惟的安危,而心脏开始疯狂扭曲的痛苦更多。那种,是密密麻麻。撕心裂肺的。
“算了,先解决了这个小子,我再理你。”他猛地用力一扯我的头发,我疼得整个头仰起来,下颚张大。想起了我妈,曾经也看过她被我爸扯头发的样子。原来是那么那么疼。妈……可是妈,为什么我们要忍受这些呢?凭什么要忍受这些呢?
杀气腾腾的恶魔正在接近谢蔷惟,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就将我丢在一边,力气很大,我正好撞到柱子,顿时就更加头晕目眩。
隐隐约约看见谢蔷惟在挣扎,白色的校服沾满了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我们两个像极了走投无路的动物,正在被凶残的食肉动物逼近。听得到心跳与脚步声。
“救命……”
最后的一句话居然成功了。
谢叔叔一脚踢飞那张想要袭击谢蔷惟的椅子,把那个恶魔反手锁上。“爸爸……”是谢蔷惟的声音。
“对不起,蔷惟……爸爸来迟了,让你受苦了。”谢叔叔摸摸谢蔷惟的头。
谢蔷惟努力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没事了,我们安全了。”谢蔷惟拖着一身血的身体抱住我。
我再也忍不住别过脸去。你看啊,谢蔷惟,顾心尚就是宇宙最大的麻烦。
你看啊,谢蔷惟。顾心尚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幸福”这种东西的。
她只会在痛苦中,不断痛苦。
花儿与女孩(10)
你栽的花怎么可以在冬天呢?
你看啊,它还是寂寞的寒冷的死去了。
花儿与女孩(11)
谢叔叔在等他儿子回家,谢蔷惟在等我回家。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谢叔叔想仔细查看我的伤势,另一边,派出所那边的人也渐渐地赶到了现场,可能还有记者什么的。人一多,我就慌。
我不想再陷入什么调查了,比如说2008年的夏天,我爸杀人了,我姐姐离家出走的时候……这些通通都是在别人面前暴露痛苦。记忆中,那些问话已经不清楚了,只是,空气中的热与冷。
心脏的痛苦与悲伤,却依然记得那么清楚……
我掐着掌心,就像风突然鼓动。我突然一声不响地从人群中拔腿就跑,跑得很快,跑得不知道在干嘛,不知道谢叔叔在讲什么,只是腿脚突然觉得停止就会断掉。
跑到自己整个脚都软了,就快支撑不住身体,手就撑着一面土红的砖墙停下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我不知道自己跑得这么疯狂,或者我的身体原本就筋疲力尽了,感到严重负荷而有些吃不消。
明白的时候,胸口已经疼得像溺一肚子水,然后还是活过来的人。还有下巴也使不上力气,唾沫直掉。
妈的妈的妈的。
我不知道谢蔷惟是在后面慢慢追上来的,他出现的时候我很惊讶。阳光过分的亮,我看见他的刘海被汗打湿。白色宽大的校服出奇地脏。嘴角有擦拭而过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