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斌抬头看向谢恒,却见谢恒眼中一派坦荡清明,对着他微微一笑。一时间谢斌心中涌起一股火热!他都知道!四弟都知道!即使什么都没说,仅仅一个眼神也让谢斌明白,谢恒心里都清楚,四弟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也并没有因为祖母的话而误会他。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有谢恒的理解,谢斌心里就舒坦多了,直接在谢恒身边坐下。边上丫鬟打来一盆温水让谢斌净手好用膳。谢长青见自己被嫡子忽略得彻底,心中不大高兴,轻轻咳嗽了一声。谢斌立即看过来,说道:“父亲打算何时为阿恒设宴?”谢长青:……这是他咳嗽的目的吗?谢恒也差点被刚入口的汤水呛到。“阿恒”这个称呼还真有点让他始料未及。谢长青又咳嗽两声,“这个不着急,这两日你四弟应该就会进宫述职,到时候陛下的具体安排也会下来,就等你四弟重新定下官职之后再设宴也不迟。”谢斌挑眉,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有这般考虑周全的时候。谢恒却是对谢斌悄悄使了个眼色,眼神直往老夫人那边瞟,让谢斌顿时明白这样靠谱的主意果然不是他们这个四六不着的父亲能想到的,到底还是老夫人的主意。谢斌没有因为谢恒拆谢长青的台而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因为谢恒的举动觉得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了。弟弟愿意给他暗中使小眼神呢!这就是亲近他的表现!别人肯定没有这样的待遇!中午吃饭还算愉快,午后便接到了寇越的帖子,约他晚上去有家酒馆,阮信他们也都会过去。下午谢恒没打算出门,估么着圣旨也快到了。果然,还不到傍晚,传令官便来到了谢家。传令官一脸亲和,瞧见谢恒之后笑容和善极了。“谢大人,陛下口谕,让谢大人明日一早进宫述职,您可别忘了!”谢恒点头:“有劳大人跑这一趟。”一边说一边塞给了传令官一个荷包。传令官攥着手里的荷包塞进袖子里,脸上都仿佛开了花。晚上谢恒去有家酒馆,刚一进门就被寇越和阮信一左一右给架住了。“好小子,两年不见也没多惦记我们!”谢恒白眼:“几个月一封信我白写了?”寇越:“写信算什么?你也不说弄点特产给我们,听说安州府的甘蔗酒那可是举国有名,这样的好东西你少说也给我们每人弄个十几坛的!”阮信:“十几坛就算了,那也太为难谢恒,但八九坛该还是有的。”谢恒笑骂:“你们也不怕喝死!”三人笑闹着上楼,没一会冯凯、柳巡也都到了。你该贪心些看着昔日玩闹的朋友,谢恒心里也暖暖的。两年的分别并未让几人的感情生疏,虽说信笺往来并不频繁,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那种即使许久未曾联系,再见面也不会觉得尴尬生疏,能迅速像以前一样闹作一团,仿佛中间根本没有那么长时间的分别一般。寇越搭着谢恒的肩膀:“今日还是仓促了,大家现在都做着官,可没有以前那么方便随意,也就只能先请你到这来喝两杯,等到沐休之日咱们再去锦屏馆好好喝上一顿!听说最近锦屏馆又推出了新酒新菜式。”“对对对!”阮信笑道,“已经有不少人去吃过喝过了,都还活得好好的呢,也没出现幻觉,试毒没问题,咱们就等沐休的时候直接过去。”众人哈哈笑道,又想起了当初锦屏馆的毒蘑菇事件。那时候刚刚乡试结束,他们小小地取得了成绩就高兴得不行,仿佛自己有了天大的能耐。而如今回头再看,也不禁要笑那时候的自己放肆又天真。如今的他们都已经在朝为官,这也是从前在还未遇到谢恒时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走在外面遇上熟悉的人或者官场同僚都会叫他们一声“大人”,那时候他们就真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当初他们跟着谢恒的步子走,为了考科举挑灯夜读,做了从前不屑一顾的事,终究金榜题名。这两年没有谢恒在,他们自己也摸爬滚打、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但心中也知晓,这是因为谢恒给他们打了基础,早在当初科举前后,谢恒对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记在了心里,在这两年官场拼搏中也让他们受益无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谢恒就没有他们的今日。在有家酒馆潇洒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人就散了,他们现在不像从前那样荒唐,不到深夜绝不归,回去还要整理今天的公务,也不能睡太晚影响第二天上职。只约了等沐休之时再好好相聚喝上一杯。谢恒回到谢家,石竹去给谢恒打水洗漱,宁六站在院子角落。看着显得空荡荡的院子,谢恒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直到片刻后瞧见宣景翻墙进来,谢恒才觉得对了,原本跟院子一样有些空荡荡的心也在这一刻被宣景的身影填满。宁六一看见宣景出现便退了出去,还拦下了正准备进去的石竹。石竹抻着脖子越过宁六瞧见院中那抹玄色身影,顿时放弃了挣扎,将军来了确实就没他什么事儿了。谢恒歪头一笑:“将军可来得晚了些,我这都没有好酒好茶招待了。”宣景:“没关系,我有。”说着宣景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提出来一个酒坛。谢恒看着酒坛,想的是将军果然厉害,就这么拿着酒坛也不耽误他翻墙!宣景:“今天一天可是十分忙碌?”谢恒:“也还好,上午我还睡了半日。”宣景坐下来,谢恒麻利到屋里面拿了两个杯子出来。“谢家人可有为难你?”谢恒嗤笑,“他们现在讨好我都来不及,谁有那个胆子为难我?就算我官职不动,在品级上跟谢斌也相当,也都比谢长青高着呢!”宣景倒酒:“谢斌确实不像谢长青。”这两年他也有注意观察,一开始看谢斌那样上进,觉得是个有野心的,担心他日后会对谢恒不利,宣景放在谢斌身上的注意力也就多了些,结果倒是很令宣景意外。这个谢斌对谢恒似乎真有一个兄长该有的关心和惦念,就算公事再怎么忙碌也会给谢恒写信。当然这件事谢家并不知道,估计也是谢斌有意瞒着,知道要是自己说出来家人肯定不让他写,毕竟当时在谢家人眼中谢恒还是个毫无前途可言的,还得担心谢斌跟谢恒走得太近会被牵连。谢恒应该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给谢斌的回信从来不会送到谢家,都是直接送到谢斌所在的光禄寺。谢恒听着宣景的口气,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冒出来那么几个酸泡泡:“将军倒是很留意谢斌?”宣景:“是担心他日后会给你添麻烦。”砰砰砰!酸泡泡都爆掉了,炸出来的都是又暖又甜的感觉。“谢斌确实不错,从前也只是骄纵了些,有些看不上庶子庶子,心高气傲,但本性不坏,三观也正。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从前的一些臭毛病都少了,跟他相处还算愉快。这个谢家要说还有真心关心我的人也就是谢斌这个兄长了。他为了我也不只一次顶撞谢长青,现在两年未见,瞧着倒是比从前还亲厚些。”宣景看着谢恒被酒水润湿发亮的嘴角,微微转开目光:“他两年来如此给急于做出政绩就是为了能早日手握重权足以将你从安州捞回来。”谢恒张了张嘴,这他还真没想到。这让他想起历史上另外一个时期一个有名的苏姓大诗人,也在朝为官,但官途并不顺遂,屡次遭贬,于是他那同样在朝为官的弟弟就致力于一生都在捞他哥,甚至为捞哥哥一路干到了宰相!当时了解到这个事情谢恒还觉得挺乐呵,想不到这次自己到了古代也差点成了被捞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