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战火再次烧灼在小棠眼前,他回忆着当时的细节,血洗东宫之时,是否有他忽略的角落,藏着一个未曾公诸于世的皇子。
岭南相隔京城甚远,太子托孤,决计不会交到蔡廷手中,会是谁,在战乱之中带走了皇子,把人藏了这么久,只为等着今日。
小棠犀利的双眸似要穿透宫墙,望向阴谋的深处。
而宫墙之外,也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他,觊觎了许久的猎物,不惜代价,势在必得。
那是何暮川。
死里逃生后,何暮川的身体不堪劳顿,带兵围剿段景忱耗费了太多气力,亏空不已,霜寒之中,他忍不住抵唇咳了几声,平复后询问手下:“总督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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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外,文武百官已是彻底乱了阵脚,纷纷上前质问小棠,皇上是否真的遇害,真相他是否知情,整件事情又是何人所为。
章纵试图控制局面,可是已经没人听他说话了,众人涌上前去,像是要把小棠撕开揉碎,以验证他言行的真伪,晏林军持刀拦截才没让这些人近了小棠的身。
“各位大人冷静!”蔡廷震吼一声,周围瞬间安静,听他道:“何人戕害皇上,真相就在眼前,何须一再追问!各位放心,今日我岭南军镇守殿前,不论何方妖人作乱,想要夺取大齐江山,皆是痴心妄想!”
眼看众人要被他蛊惑,章纵气势不输,高声反驳:“信口雌黄!蔡廷!你举兵谋反,欺君罔上,现又将谋害皇上之事推到公子身上,实在猖狂!”
“终于肯承认皇上遇害了!”蔡廷抓住章纵口风,逼问道:“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皇上平安无恙吗?!”
章纵被抓住了把柄,面色一白,一时语塞。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众人彻底倒戈了蔡廷的阵营。
事实上,早前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不少官员就已在暗中调查过,循着返京的路,皆未发现皇上的踪迹。
数千人的队伍浩荡归朝,不可能找不到一个人影。
现在蔡大人出来盖棺定论,所有疑点就都说得通了。
皇上的确出事了。
有人急切追问:“蔡提督,你方才说太子遗孤,现在何处?”
到了这等局面,皇室血脉的延续是重中之重,若皇位无人继承,江山势必沦入外姓人手中,拥护那妖人把持朝政,文武百官是万万不肯的,到时多方势力虎视眈眈,一家天下,万人争抢,大齐将再无宁日。
“公子,眼下该当如何。”章纵低声询问小棠。
挟天子令诸侯,自古佞臣惯用的阳谋,若当真有皇子现世,那蔡廷一手皇权,一手兵权,大齐朝堂再无人能压制他了。
“是否要将其捉拿,依律处置?”章纵问。
有晏林军镇守,蔡廷出兵攻城也并非易事,全力一搏未必不能降服他,趁朝堂还由小棠代掌,将蔡廷和那皇子一并解决掉,以绝后患,否则容他们夺了权,就彻底没有对抗的余地了。
小棠的面色凝重了几许,重压之下,依旧沉着气。
“再看看。”他对章纵道。
章纵心中着急,皇上遇害之事,旁人靠猜测,他却是亲眼所见的,再等下去局势只会更加不利,但他又不能擅自下令,只能听从小棠的旨意。
可说来不知为何,分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局面,小棠的那份镇定,让章纵也莫名定心。
总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可转机在哪里呢?
蔡廷指向午门的方向,高声道:“皇子就在皇宫外,连同其生母,可证明身份!请棠公子下令开宫门,迎皇子入宫!”
所有人齐齐看向小棠,目光中有质疑,也有威胁,已然将皇上遇害之事归结在了他身上。
他若敢阻挠皇子入宫,那诸位大人便是宁担谋逆罪名,也决不允许他再危害朝廷。
“请棠公子下令开宫门!”蔡廷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全无恳请,只有威胁。
风声萧瑟,秋意深寒,就快入冬了。
段景忱在时帮小棠调养了许久的身子,他的旧疾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而今寒意入骨,他又感受到了那种无处遁逃的疼痛。
面上不动声色,在众人的凝视之中,他平静下令:“开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