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六)
陆重霜居高临下,赤裸的脚尖探索着他的身子。从敏感的胸口两点红缨划到腰间,继而轻轻踩住小腹,脚跟已经触到潜藏的男根。
没有武器。
“说说吧,怎么从佛寺跑这儿来了?”
骆子实全身紧绷,“被拐来的。”
陆重霜俯视着骆子实,微微皱眉。
“殿下难道不知道城里有贩子?您说,日子过得好好的,如若不是真遇到难处,或是被坑蒙拐骗,这么会来这种、这种毁人清誉的地方!”骆子实着实嘴皮痒,忍不住向她巴拉巴拉地告状。“殿下身为晋王,可要狠下心整治——”
陆重霜不耐烦地用力踩住他的小腹。“没问你,不用说。”
骆子实倒吸一口冷气,皱皱鼻子,睁大眼不敢吭声了。
“记得你说自己是从益州来的?”
“是益州,益州鸾鸣山。”
见他一五一十地回话,陆重霜神态稍缓,接着问:“你在山上做什么?”
骆子实下巴一抬,理直气壮地喊:“种菜!”
陆重霜起先勉强憋住,可瞧他面红耳赤,眼睛瞪得像只要咬人的大鹅的滑稽模样,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为何来长安?同谁一道儿来的?”她轻咳一声,缓过气。“此回无佛可礼,老实点,有什么说什么。”
“独自一人。”骆子实道。“来此为入贵人眼,作门客,名扬万里。”
“行了,起来吧。”陆重霜垂眸,指尖挑了下胸前凌乱的系带,漫不经心地将脚挪开,去拿挂在檀木架的紫貂。
裘衣披上,恍若一阵紫气缠在赤裸的双肩。
“收拾好就出去,”她背对男子整理系带,补充一句。
骆子实起身合拢衣衫,杵在原地踌躇片刻,继而点着脚尖迈出小半步,右手攥拳问:“殿下能否帮我和阿畔,就是那个晕过去的孩子……殿下能否帮我俩从这儿脱身。”
“同本王有何干系。”陆重霜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你一个无依无靠的男子,独身入京城,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
“殿下贵为晋王,得知良家男子被拐卖入青楼为奴,不去管制,反倒来斥责小人活该?小人本以为晋王保家卫国,是英勇之士,不曾想这般胆小怕事,还不如我这个男人。”骆子实梗着脖子,反唇相讥。
嗷嗷乱叫,像头蠢驴,陆重霜腹议,模样倒是温润干净,就是性子太差,吵吵嚷嚷闹得人头疼。
“你还挺有理的。”陆重霜漠不关心地随口应着。
“大楚律卷十三中写得清清楚楚——“以良人为奴,徒三年,未成者,杖两百”,您明知此地贩卖良家却不作为,难道就有理了?”
陆重霜轻笑一声,回眸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知命者不立于危墙之下……还好意思说自己读过书呢。”
骆子实一愣,刚想反驳,就被女子讥诮的声音打断。
“你找错人了。有冤屈寻衙门,不必在这儿费口舌。若都像你这般,一有事告御状,那皇宫门前跪着的人怕是比房梁上的麻雀还要多。”她显然是真动了气,面上噙着一抹讥讽的微笑,可瞧去活像一阵带着冷雨的寒风席卷而来。“真是深山待久了,旁得没学会,采葛食薇的酸臭劲儿倒是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