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间慢慢舒展,嘴角扬起一抹昳丽的笑,站起身拉着苏漫的手往观中走去。
“谢谢漫漫,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朋友。”
观长在旁边目睹这一切,他看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弟子现在重病不愈,心下酸楚闷疼,又欣慰苏漫的懂事贴心。复杂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无奈地长叹,拄着拐丈的手却突然覆盖上一个软乎乎的爪子。
“爷爷,别难过。孟冬哥哥会好的,卫鹤帮您一起翻医书找方子。”
一阵秋风带起层层叠叠的道袍轻摆,观中的道长们都簇拥在观长的身后,走到前头的小师弟牵着稚嫩懵懂的新生一代,当生命被命运无端戏弄走到尽头,他们能做的只有目送和叠唱在一处的诵经祈福。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观长弯腰牵起卫鹤的手,“走吧,生死有序,我们强求不得,尽力而为就好。不要困住自己的心,这种事情还多的呢。”
彼时年幼的卫鹤并不明白,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和美好的一切逝去。他记住了观长说的那句莫强求,却在此后的经年岁月里明悟。
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确实在生命里出现了太多太多,多到他麻木。
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饭菜香,转过前殿的庭院向后,就到了宽广的道场。
道场上张灯结彩,挂上一个个红色的灯笼,静慈指挥着众人摆放桌椅布菜。苏漫欢呼着在人流里跑动,每个厨房里忙碌的道长都会塞一口刚出锅的菜在苏漫嘴里。
她毫不掩饰的笑声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脸上的喜意驱走命运恶意的窥视。大家笑闹着推着孟冬入席,虽是还俗已久,但是道观里的师兄弟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善财。
孟冬局促的坐到主位上,没想到观里还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么丰富的宴会。虽是清茶淡饭,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安适的笑,空气里萦绕着祥和的氛围。
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宴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苏漫不知道从哪里搜来的一顶小兔子绒毛帽,趁着孟冬没注意,咻地一下就稳稳戴在他头上。
小朋友脸上洋溢着求表扬得意的笑,“哥哥,这样你就看不到自己生病了。”
苏漫天真的以为孟冬长出头发病就好了,她贡献出自己心爱的小兔子。手里还举着咬到一半的鸡腿,完成任务后又跑回自己座位挨着卫鹤叽叽喳喳,炫耀自己手中的鸡腿是最大的一个。
毛绒绒的帽子贴着头皮,有些痒。众人的善意像春雨一样浸润着孟冬的心窝,他心底干涩的土地上突然发芽了。
孟冬无比庆幸自己决定,在最后的时光里回到这个养育自己长大的家。
宴席还在继续,两个小朋友吃饱喝足后被勒令回房间睡觉。偷懒的苏漫非要赖在静慈的怀里,不愿意自己走路。她趴在静慈的肩膀上,分享小秘密。
“姨姨,我喜欢善财哥哥。我明天要教他打拳锻炼身体,姨姨一定要喊我起床。”
静慈捏捏苏漫的鼻子,宠溺地笑着说:“你谁都喜欢,小花心鬼。”
苏漫不满地皱起鼻子狡辩道:“我明明很专一,每个人都是我的心头宝,姨姨应该夸我胸怀博大。”
回到房间洗漱过后,卫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出声询问:“漫漫,你睡了吗?”
“唔?没有呀。”
“我想问你,那么多心头宝中我排第几啊。”
“当然是第一啊!”
听见苏漫毫不犹豫地回答,卫鹤在黑暗里高高翘起嘴角,心脏一下又一下欢快地加速跳动。
他害羞地回应:“漫漫是我唯一的心头宝。”
苏漫答应了一声就转头睡着了,意识消失前她模模糊糊地想,好奇怪,大家都是她心里排名第一的心头爱,她可是平等的博爱每一个人。
傻卫鹤还问这种问题,果然还是她比卫鹤要聪明一大截吧。
开心!
时间悄悄溜走,月亮下落抓住太阳的小尾巴,太阳吓得迅速窜到天穹上,天亮了。
苏漫拉着卫鹤吃过早餐后,背着手一脸严肃站在道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