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突然,梁苫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也没有应对经验,只得匆匆乔装后带上自己的东西躲着张艾达的粉丝偷偷从侧门离开。
她的角色换人了,她以后不需要再回去,东西自然一件不落地带走。
导演找她过去通知她她的角色要换人的时候,说,“在这个圈子,资本最有话语权,有一些规则你避无可避,有些委屈,你也只能认下。梁苫,虽然对你有些愧疚,但是导演我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俗人。过去对你有些误会,最近突然就明白了。你是个好女孩儿,就是倔了点儿,直了点儿。”
当时她没太懂,回来后跟忙里偷闲的苏致通过一次电话,从她那儿得知了一些内幕,她突然就明白了。
接替她演那个角色的人是张艾达举荐给导演的,投资方那边,也施加了压力。
导演似乎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上次的事是张艾达在故意设局诬陷她抹黑她,但也还是屈服在资本之下,三缄其口,没公开帮她说过一句话。
所以她更难过。她试镜时导演什么都没问就定下了她,她以为他会有点不一样。可换人时,他也绝情得没给她一点准备时间就让她离开,还是背着一口大黑锅如丧家犬般灰溜溜回来。
“我知道跟你说没用,可是我特别难过。我的难过跟你还脱不了关系。”梁苫皱着脸,满面郁结,拧着眉头控诉,“我上次被冤枉的时候你跟我说努力总没有错,然后我努力了,没多久又背了一口大黑锅回来。”
这次回来,还连工作都丢了。
江绪:“……”这能怪他?
看她挺可怜,同情心泛滥想着好歹照顾了哈雷一段时间,请她吃顿饭让她缓解一下情绪,她倒是挺没良心。
他脸黑了黑,凉凉道,“那是你自己没走对路,跟我没关系。”
“你是先前不知道我走这条路吗?我早说了我是明星。”
“哦,那句话,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江绪把之前她说给他听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梁苫一噎。瞪着江绪,眼眶又红了一圈。
给气的。
江绪才不管她,吃完最后一口饭,起身,收了自己吃的饭碗翩然离席。
他真的跟这个奇葩没什么好说的。
不怪他觉得她奇葩,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事情刚发生那两天伤心欲绝哭得仿佛天都要塌了,给家里造成了多少噪声污染——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自动屏蔽了她。
对她现在的处境来说,这种事情确实很糟心,伤心在所难免,他无语又无比嫌弃着,但也忍了。
可过了几天后,她竟然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天天拿着个笔记本窝在地毯上圈圈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也会每天带哈雷下去遛弯,麻烦的本质没变,嗜钱如命的属性也没变。
不,是更抠了。
不过这点江绪不担心,她跟他账目清楚得很,她占不了他便宜。
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之前约定她拍完这个戏就会搬走,现在戏没了,这个时间怎么算?
晚上从医院回去,江绪很认真地敲门喊她出来开会。
梁苫正跟苏致通着电话,拿着电话开门,仰头看着立在门口的他,拒绝,“不,我没有话要跟你说。”
“那你就听着,我有话说。”江绪的语气不容置喙。
苏致在那头听得一清二楚,劝梁苫,“苫苫,你去吧。你最近不是在考虑职业的事情吗?那个江医生年纪比你大,人生阅历比你多,作为旁观者也能客观地看待你的事情,你可以找他问问,参考也好嘛。”
梁苫歪着头探究地打量了下江绪,好像是这个理。
会议依旧围着客厅的茶几进行。
江绪盯着梁苫半晌,才缓缓开口,“我要跟你说一下房子的事。”
“你说。”梁苫翻着自己的笔记本,敷衍回答。
她对自己的状况很拎得清。戏没了,加上三桩跟张艾达有关的事,在这个圈子里风评不好,她一时半会儿接到工作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了。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入了,虽说不是出于自身意愿的,但坐吃山空,除去存了死期留着买房的两万,她只剩四千左右,还是没刨去欠江绪的那些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她该出去挣点钱了。
这是她角色被换了那天哭了一晚上后的觉悟。她不是那种悲观主义喜欢揪着难过的事不放的人。会难过到不顾形象就放声哭,也会意志消沉,不过这种消极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的也快。
但是那么想得开的她山穷水尽也没想过去做点别的工作挣点外快。或许是始终怀有希望,所以没有放弃,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死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