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来过了?”太后问道。
阿祁略一犹豫,摇了摇头:“不曾来过。”
几日前,太后对夏侯沛说了再也不想见她以后,夏侯沛便再未出现在她眼前。
太后点了点头,目中出现一抹怅惘。
只是,片刻,她的目光便被床前的坐榻吸引,那里有一处深深的凹陷下去,只有长久的跽坐,才会如此。
太后目不转睛地看着。
冬日的雪呼啸降落,整座皇宫都被淹没。
今年的冬日,格外冷,满宫上下,没有一人,能够轻松。
太后的身子,撑不住了。
太医知道,太后知道,皇帝也知道。
可是却没有一人提及。
魏会在越国的消息不断传来,可那已经不重要了。稻草终归是稻草,救不了频临溺亡的人。在沙漠之中看到的绿洲,也多半是催人死亡的幻影。谁都阻止不了死亡的来临。
夏侯沛取出那一瓶“磐石”,她深深地凝视,那是她最终的归处。
地下那么冷,阿娘本就畏寒,她怎么放心让她一人去。
长秋宫的宫人来了,这一回,她没有仓皇惊怕,她镇定地与夏侯沛道:“圣人,太后请您过去。”
夏侯沛道了一声:“知道了。”将那白色的瓷瓶放回暗格。
传位与先帝十一子燕王的诏书已然写好,一并封存在暗格之中。
人,一旦看透了世事,便再没有什么能牵绊住她。她这一生所求,都已得到了。
夏侯沛走到长秋宫。
太后躺在榻上,她老了许多,已虚弱到连开口都困难。
夏侯沛却知道,她仍然是那个心性坚定,从容不迫,纵然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女子。
她弯下身,依偎在她身旁:“阿娘,我来了。”
太后转过头来看她,她张了张口,艰难地说出几字:“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夏侯沛垂眸。
太后闭上了眼:“你可是想……让我不能,瞑目?”
只一句话,让夏侯沛溃不成军,她摇头,不要这样对我。
太后艰难地喘过一口气,她看着夏侯沛,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她张口,声音低微。夏侯沛低下头去听。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夏侯沛拼命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