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和青旸相识总共才不过九日,青旸怎么会画出十二三岁的他?洛珝一颗心扑通扑通跳,慌里慌张地去翻剩下的画卷,发现上面无一例外,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他。笑靥如花的、哇哇大哭的、在草地上打滚的、偷懒在树下睡觉的、对着湖水梳理羽毛的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画卷上的人渐渐褪去年少的幼态,下颌削尖,眼尾拉长,出落成丹唇明眸、一顾倾城的美人。洛珝呆怔怔地望着那些笔触细致的画像,直到头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阿珝。”抬头,只见来人青衫玉冠,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青旸仿佛没看到一地的狼藉,把粥放在桌上,眉目温和地望着他:“饿了没?先用早膳吧。”洛珝站起身,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你明明把结界都撤了。”青旸视线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因为我知道阿珝心里有我,心悦于我,便是今日不回,明日、后日,或者再过一段时间,还是会回来。”洛珝睁圆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心悦于你了?”青旸淡淡道:“阿珝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会说出帮他生娃娃的话吗?”洛珝骤然一噎。若是对他讨厌的人的确说不出这么不害臊的话,就算是喝醉酒也不可能。青旸抚上他的鬓发,轻叹:“往往醉后的话,才是最真的。”洛珝后退一步,一颗心像是飘在空中,无处着落。他活了区区几百年,按照神仙的年龄算都还没成年,换算成凡人的岁数,最多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还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心里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慌了神,不知该怎样去对待眼前深情如许的人。洛珝白着一张小脸,眼神四下乱飘,然后像是某种硬撑气势的小动物般,竖起毛,摆出一副质问的姿态:“这些画是怎么回事?你我认识还不到十天,你怎么会画出以前的我?你,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算计好了要”“嗯。”一声平淡的回答打断了他气势汹汹的质问。洛珝:?他张了张唇:“什么?”青旸语速低缓,字句清晰:“我是早就盯上了你,心悦于你,将你认定为我此生唯一的道侣,所以造了这片桃林,待你年岁大些,便用那颗桃子引你过来,与我做夫妻。”洛珝眼睛睁得溜圆,微张着唇,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以及惊世骇俗的话语弄得瞠目结舌。青旸朝他走了一步,继续道:“这些年,我常常去轩辕丘看你。看我的小凤凰一日日长大,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漂亮,漂亮得一颦一笑我都忍不住画下来,找不到你时,便拿出来看看,聊慰相思。”洛珝越听耳根子越红,可想了半天,忽然觉出不对劲,“可在此之前,我与你都没有接触过,你难道看我一眼就喜欢上了?”此时,青旸早已经在悄无声息中重新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二人呼吸可闻,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青旸牵起他的手,圈在掌心,像是握住什么珍宝般握紧了。眼帘微垂,蕴着无边无际,能将人溺毙的情意:“因为我与阿珝有两世情缘,轮回时天道特意放我一马,让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寻我生生世世的发妻。”洛珝目光怔然,对方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透进来,传入他汩汩流动的血脉。有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眼前这个人已经和他有过成千上万次这样的肌肤之亲。他们做过世间最亲密的事,所以从对方番外6熟龙吃小鸡三百年花谢花开,在凤族小少主成年之日,轩辕丘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凤族祖训,原不允族中子弟与外族通婚,可无奈小少主对那条龙喜欢得紧,嚷嚷着除了他谁也不嫁。族长对这个小儿子向来千疼百宠,只好搬出验心镜,在青旸通过重重考验后,破例答应为二人主婚。唯一的条件,是婚礼得先在凤族举办,再去天庭,行天妃册封大典。轩辕丘百年未有过这么热闹了,几只彩凤飞在云间,洒下漫天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大红花轿前行的路上。花轿的用途是把新娘从娘家接到夫家,这场婚礼在凤族举行,本用不着花轿,可奈何被人娇惯的小少主觉得坐花轿好玩儿,硬是让人抬着轿子围着轩辕丘绕了三圈,才肯进入礼堂。拜完三拜,酒宴散罢,青旸跨入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洞房,没在床上找到安安静静等他的新娘子,反倒在桌旁捉住一只偷吃花生米的小凤凰。青旸笑道:“是为夫不好,让我的小凤凰都等饿了。”洛珝被人捏着后颈皮,恼道:“你怎么都不敲门就进来了!出去出去,重新来过。”他把青旸推搡到门外,啪地一声合上了门。青旸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门外等候了一会儿,轻敲门板:“可以进来了吗?”里面传来洛珝的声音:“可以了。”他推门而入,这次,一身大红喜服的人安安分分坐在床边,头上蒙了个金边流苏的红盖头。青旸一怔,随即忍俊不禁。他们两个人穿的都是男式婚服,可洛珝约莫是从小看多了别人成亲,新娘子都要戴红盖头,便也不知从哪儿去弄了一个来。青旸缓步走过去,指尖挑起盖头,红绸下露出一张比盖头更明艳夺目的美人面。洛珝冲他眨眨眼睛:“漂亮吗?”青旸目光如水,指尖抚过那张不点而朱的唇:“嗯,很漂亮。”顿了顿,他又问:“这盖头看上去有些旧了,你从哪里弄来的?”洛珝得意:“在我阿姐的柜子里翻到的,嘘,你别告诉她。”青旸失笑:“你若喜欢凤冠霞披,我让人给你做一套更漂亮的,在天界成礼时穿。”谁料洛珝一听,蔫头耷脑道:“还要在天界成一次婚吗?好麻烦,我今天都要累死啦。”青旸知他不喜欢那些繁琐又累人的婚礼规程,可神界太子娶妻,届时宴请四方宾客,任他再怎么想纵容洛珝,也是马虎不得。他亲了亲因为不满而微微撅着嘴的人,柔声哄道:“但是阿珝可以再做一次新娘子,穿着凤冠霞披,坐更华美的花轿到天庭,到时天下人都会看到,我的小凤凰有多么漂亮。还会有比现在多很多倍的金子,抬到你的天妃殿里去。”洛珝想了想,虽然累是累点儿,但好像也不亏,于是很勉强地哼唧两声:“那好吧。”忽然,他想起一事,推开倾身想要来亲他的人,问:“你之前说的那个,睡睡觉就可以增长修为的法子,你说要在今天告诉我的。”青旸唇角牵起一抹笑:“嗯,现在就告诉你。”他扶住洛珝的后脑,吻了下去。红烛帐暖,幢幢人影投在纱幔上,随风摇曳。洛珝哭得眼尾绯红,咬着指头,声音发颤地控诉:“你骗人,这个方法一点儿也不轻松,我不要不要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