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声音嘻嘻笑道:“拿来一把南柯香,却骗他说是安魂香,你可真是好手段。”青旸面色冰寒,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表面上对我厌恶至极,暗地里却又利用我的力量控制他的梦境,编织假象,不让他忆起往事,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吗?哈哈哈哈哈哈”青旸眸光狠戾:“若非我如今灵力全无,又怎会向你借力。”声音笑唧唧道:“你就算控制了他的梦境又如何?他终归有一天要想起来的,而你现在就是废人一个,若是他到时拼了命也要逃离你身边,你又待如何?”青旸冷声道:“我不会让他离开。”声音道:“那便与我相融,你既能恢复力量,又能将他永远锁在身边,岂非两全其美?”青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声音嬉笑着淡下去了:“哈哈哈哈我等着你求我的那一天。”洛珝后半夜睡得安稳无梦,一觉醒来,见青旸正坐在床边,背对他,赤着上身,反过手给自己背上的伤口上药。他没了灵力,又是背着手,上得十分艰难,好多地方的药膏都抹得乱七八糟的,没落到伤口上。洛珝见状,忙支起身,凑到他身边道:“我来吧。”青旸回头望了眼他,温声道:“不必了,你继续睡吧,我虽没了灵力,但总还有手有脚,自己可以弄好的。”洛珝听他这么一说,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落到如今这副地步的,心中愧疚更甚,忙从他手中夺过药罐子,严肃道:“你是伤员,好好休息就行了,以后上药的事就交给我。”青旸眼底不动神色地划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光华,浅笑着看他:“好。”洛珝用指尖蘸了药膏,轻柔地涂抹在那一道道狰狞伤口上,他动作已经放得极轻,却还是听到了青旸隐忍的闷哼。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颤声道:“很疼吗?”青旸道:“很疼。但只要有阿珝陪着,就不疼了。”洛珝一噎,咕哝道:“我又不是麻药,说不疼就不疼了。”青旸将他搂入怀中,怀中人还带着刚从被窝里起来的余温,手脚也软绵绵的,十分温软好抱。他低头嗅着洛珝身上天生的浅淡馨香,餍足似的发出一身喟叹:“阿珝是我的药,天底下只此一份,无价珍宝,独医我一人。”洛珝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土味情话?酸死人鸡了。脑中正神游天外,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青旸吻着他的耳朵,轻舔细咬,将莹白的耳垂玩弄得嫣红滚烫,唇舌又顺着细白修长的脖颈向下游去。近距离地贴着对方不着寸缕的胸膛,洛珝耳朵红得快滴血,慌慌张张地要把他推开,却被青旸攥住手腕,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青旸目光灼灼:“阿珝总是这般抗拒与我亲近,可有真正将我当成你的夫君?”洛珝条件反射地答道:“当然有。”心中却郁闷地想,这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满脑子想着这事儿?青旸垂眸:“我知我如今不比从前,肉体凡胎,鄙陋至极,阿珝若厌了我,也属正常。”洛珝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青旸抬眸看他,不语,满脸写着“那你是哪个意思”。洛珝万般无奈,心想人在病中总归是要矫情些的,先哄着他再说,便磕巴道:“我是说你现在伤还没好,等你伤好了再再说。”青旸眼瞳骤然一亮,抵着他的额头道:“真的?阿珝可不许骗人。”洛珝满口答应:“真的真的,如果骗人我就是小狗。”嘴上这么说,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反正青旸现在没了灵力,到时候随便给他施个定身术跑路,他还能追上来把自己硬拖回去不成?青旸像一个耐心颇佳的良师,不知发疯龙一日,青旸又去泡了药池,洛珝终于有机会独自待一会儿。他把那半颗菩提从乾坤袋里摸出来,捏在指尖仔细端详。那日白雾说,这菩提和他变成鸡的原因有关。可他难道不是因为嘴贱遭雷劈了才变成鸡的吗?他想起白雾和如来的话:“这天底下太平久了,无聊至极,本座看得厌烦,总得找些事情玩玩儿。”“若这半颗菩提归于你身,便如平湖落石,惊波一起,再难回首。”虽然听上去都莫名其妙,但都指往一个方向:这半颗菩提,会打破如今平静的生活。他向来是个安于现状,不求上进,但求平淡安稳的人,只想做一条早日退休的咸鱼,如今对着这半颗菩提,心中虽然好奇,却又有些发怵。洛珝在心中反复咀嚼白雾的话:“这天底下太平久了,无聊至极”忽然,他反应过来,悚然一惊。难道这半颗菩提,竟会让天下不太平?!那还得了?!他如今守着一个随时都会发疯的精神病,怎么也算半个维和使者,要是这天下一乱,那他的十个亿不就飞了吗?!白打这么久的工了!洛珝思来想去,最终神情严峻地把那半颗菩提给放回了乾坤袋里。可刚放回去,梦里那个有着与他相似面容的黛衣女子忽然闪现在脑中。洛珝心中一震,觉得这场景和面容都太过熟悉,不像是梦,倒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倏而,阿妞阿妹一寸寸消散的画面划过眼前,洛珝心中猛然一痛,神情终是黯淡下来。他想,自己大概真是一只带来不详的鸡。这次才跑下界没多久,就惹出这么多的祸端,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以后都乖乖呆在天上好了。大不了就当是做十年牢,之后就可以得到十个亿重生了。思及此处,他便摸出破阵珠,既然以后都不打算跑了,就把它还给容玉吧。这时,蛋忽然咕噜咕噜滚进殿里,咻的一下,跳到他怀中,钻进他衣服里,又钻出来,又钻进去,又钻出来。洛珝知道它这是又想玩儿捉迷藏了。想着近日自己从早到晚照顾青旸起居,都没怎么好好陪它,洛珝不禁心一软,把珠子放在枕边,摸了摸蛋,柔声道:“走吧,娘亲陪你玩儿。”青旸摩挲着手中的深蓝色珠子,神情一寸寸冷下来。“好宝贝,可真是好宝贝哪。”心中那个声音兴奋叫道,“有了它,那只凤凰就再也不怕被你关起来,随时都能从你身边逃走了,嘻嘻嘻嘻”青旸冷冷道:“闭嘴。”那声音讥笑道:“他这些时日如此乖顺,对你那般亲近,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他早就存了离开你的心思,只等一个时机呢。”青旸面如寒霜:“少来挑唆,他向来贪玩儿,又好奇心重,这等宝物,必不是他自己所得,不过是旁人借予他玩玩儿罢了。”声音施施然道:“自欺欺人。你且去问他,看看他又是如何哄骗你,再来反驳我也不迟。啊,他这么久都没回来,该不会是已经逃之夭夭了吧?哈哈哈哈”青旸不再应答,只是望着殿外灿然天光,清风徐来,他却只觉得被无边的孤独与寒冷包围。灯火寂寂,他就这么一直枯坐到天黑,竟连身形都未动过一下。洛珝把睡熟了的蛋小心翼翼地交到侍女怀中,这才打了个哈欠,垂着腰酸背痛的身体,拖着步子回到殿里。这小调皮蛋精力也太旺盛了,拖着他陪玩儿了大半天,导致他现在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忽然,一阵阴风扫过,洛珝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这么稍稍醒了神,便瞥见坐在榻边的一抹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