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抹一把被雨水冲洗干净的脸,苦心劝道:“驸马,您先上车等罢。雨下得大,还不知公主什么时候能来呢。您站在雨里干等,倘使公主瞧见,可不得心疼坏了?”
敬亭颐说没事,“况且我也不是干等。”
他举牢一把能容两人的伞,任由雨水侵袭,依旧岿然不动。
雨夜里,渐渐出现一道奔跑的身影。
携着微弱的光,踩着水洼,不顾一切地朝他奔赴而来。
“敬先生!”
那道身影扑到了敬亭颐身上。
他本能地抱紧她,在她耳旁,欸了一声。
“我来接您回家。”
他心头常年落着阴森渗骨的雨,潮湿死闷。
今晚却得见天光,尽管黑夜狰狞。
他想,或许他找到了能遮雨的伞。
不是手里举的这把伞,而是怀中抱着的,娇娇小小,却能迸发出巨大力量的伞。
四十二:青云鱼(一)
◎你一直都不会多管我的,对罢?◎
雨水倒灌进嘴里,称不上好受。
浮云卿环着敬亭颐的脖颈,指腹飞快擦过他的衣袍,蓦地发觉,他的大半后背都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宽松的衣袍被淋得修身,她能感触到他肩头绷紧的肌肉,感触到熟悉的草药气。
浮云卿松开手,从敬亭颐身上跳了下来。
“我们走罢。”
两人窜进金车,偎在一起。
浮云卿接过车夫递来的手巾,给敬亭颐擦着他往下沥水的衣袖。
“不是打了伞么?怎么还被淋湿了?”浮云卿疑惑地问。
敬亭颐满不在意,舒展着眉头,阗然回:“臣想接您回来,心里顾不上那么多。”
浮云卿平淡地噢了声,可雀跃的心跳得愈来愈快。她的心跳几乎比雨滴落得还快,扑通扑通地,敲着耳膜。
女使说,敬亭颐想带她回府。而他却拥着她的身,轻声说,要带她回家。
一字之差,却给浮云卿带来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哪里伺候过人,扑扇着手巾直往敬亭颐衣袖上胡乱打,没个章法,水珠不迭反弹到自己身上。
敬亭颐无奈地笑笑,说好了好了,“臣自己来擦。”
说着接过浮云卿的手巾,潦草地扑扑衣袖。
其实擦不擦,扑不扑,于这身能拧出一瓯水的衣袍来说,并没甚大用。
浮云卿枯着细眉,愧怍道:“嗳,都怪我。那时一落雨,就该派黄门郎给你捎个信,说今晚要留宿慈元殿,这样来,你也不用冒雨再来禁中一趟了。”
她盼着躺在敬亭颐怀里,却又羞于提起昨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