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是裴时璟他妈妈回来了吗?
好在哭声没有持续很久,也没有变得激烈,一直保持着一个压抑痛苦的状态,伴随着听不清的喃喃低语,听起来混乱不已,然后逐渐变低,直到消失不见。
窗帘还没来得及拉,卧室的门也没关,可以从门的方框缝隙里,遥遥瞥见对面人家走廊上的一小片景。
于是阮嘉梨看见少年的身影从走廊上擦过,黑衣黑发,快要融进夜se里,唯有手里拎着的,还有半杯水的玻璃杯反s光线,还在隐隐发光,
神情和情绪都看不真切。
……没睡?
又出什么事了?
……又在吵架吗?
还是,在打架?
阮嘉梨蹙起眉,犹豫着拿起手机,想着要不要再给他发条消息问一问。
指尖在对话框上悬停片刻,还没措好辞,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仅隔着悬空的一小片夜se响起。
少年推开门,身影出现在夜se之下,半倚着门。
他垂着眼,脖颈微低,单手笼着风,修长指节舒展,护住下颌前的地方。
然后“咔哒”一声响,火光在掌心与指间闪烁明灭。
气息流转,一阵白烟弥散,淡在晚风里。
而后他才抬起眼来。
视线猝不及防对上。
隔着遥遥夜se。
阮嘉梨顿了好片刻。
他点烟的动作实在太熟练,行云流水,从容不迫,阮嘉梨以往从未见过。
她只偶尔从他身上嗅到一些未散g净的烟草气息,混着他身上冷冽的气味,极淡,也不难闻。
也偶然看见过他指间随意而松垮地夹着烟,但大多数是在无人处,也总是在看到她的下一秒就不经意地摁灭。
这样正面地看他点烟的全程,她从未见过。
但当然,最让她诧异的不是这个。
让她诧异的是,他单手笼风时,冷白的手背上分明而又繁多的伤痕。
一道又一道,乱得毫无章法,像是在尖锐的地方仿佛砸过,最深的甚至可以看见筋骨,十分可怖。
他也没有处理过,血都快要凝固了,顺着手背的弧度向下,还有曾经蜿蜒流动的轨迹,触目惊心。
光看着都觉得疼。
阮嘉梨几乎是一下就蹙起眉,站起来,身t靠在yan台栏杆上,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又受伤了?”
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老这样,老有莫名其妙的伤?
少年顿了两秒,似乎是没想到她在这儿,依旧半倚在门边,只不过缓慢地换了下身t重心,手臂垂下,仍黑se长袖袖口滑落,盖住了手背。
他没说话,垂下眼,寻了个下风口的位置,半靠着,安静地将烟递到唇边。
阮嘉梨越看眉头蹙得越深,但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往前倾身问他,“怎么不处理一下呀?好歹擦一下呀。”
裴时璟还是不说话。
阮嘉梨还想说什么,主卧房间倏然传来几声咳嗽,让她猛然噤声,不敢再继续。
两个人就这么在夜se下的yan台中对视着,一个焦灼急切,一个平静淡然,若无其事,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