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气氛一时变得闹哄哄的,我真喜欢这样的热闹,四个人像家人一般围坐一团吃家常小菜,大家抢着谁先吃完,因为吃最后的人得负责洗碗。吃完饭,四个人又一起玩扑克牌,输了罚削苹果给大家吃。妈妈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连每天例行的午后困都不犯了,兴致高涨地与我们玩着牌。
苏灿与亚晨也来看过妈妈,亚晨特意煲了一保温瓶香浓的鸡汤送来,惹得妈妈直赞他的手艺说,自愧不如呀。亚晨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得瑟地朝我挤眉弄眼的。
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连那言也托人送了鲜花水果篮子来。我打电话去问罪江离,说,我妈生病的事儿你怎么还告诉你小舅舅了呀?
江离愣了下,说,我就是随口一提,哪知道他记性这么好呀!那证明你朋友缘好嘛!
我笑了笑,说,我妈也这么说的。
妈妈收到那言的鲜花与祝福小卡片时,摸着我的头一脸宠溺地说,我家西曼朋友缘真好。你要记得,别人对你好,你要学会珍惜,并且懂得用善意去回报他们的好。
挂电话的时候,我对江离说,这个周末我们去见珍妮的妈妈吧。
珍妮的妈妈将约见的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环境很好的西餐厅,江离说,阿姨也习惯了吃西餐。
这次再见面,在我面前的妇人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看得出来她特意装扮了下,略化了淡妆,衣着也是较明亮的颜色,使得她看起来精神比上次好了太多。
她先到,见我们走过去,站起来拥抱了江离,面向我的时候,神色忽然变得特别怪异,嘴唇轻轻颤动,眼神炽热甚至有点儿失礼的盯着我看了良久良久,到最后她甚至起身试图伸手过来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避开了她的手,虽然很残忍,还是轻轻开口:“阿姨,我叫盛西曼,并不是你的女儿珍妮。”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珍妮。”她喃喃,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汩汩地灌了一大口,放下水杯时,她稍稍晃过神来,扯出一抹笑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不知是否灯光有点暗,亦或是我眼花,我感觉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握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地交叉、捏紧。
“我们先点东西吃吧。”阿姨伸手按服务铃。
“阿姨请客,我得多吃点,嘿嘿。”江离笑说。
埋头吃东西的时候,我总感觉对面有一道视线盯着我看,灼热而专注,我有点不自在,可又不好开口明说,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只是把我当成了珍妮,仅此而已。
“西曼,你今年多大啦?”阿姨忽然开口问道。
“她十七。”江离抢先替我回答说。
“十七……”阿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又问:“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她也正望着我,在认真等一个答案。
“我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是一名医生。”我说。
“医生……”她喃喃,语速忽然提高,急问:“什么医生?”
“嗯?”我感觉有点儿莫名其妙,心想她关心得有点过头了吧!
“我是说……她在医院负责什么科?哪个医院的?”她的神色在刹那间变得特别特别怪异,激动地抓紧我的手臂,力道一点点加大,令我忍不住痛呼出声:“阿姨!!”
“阿姨,你没事吧?”江离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起身绕到对面她身旁的座位,试图拉开她抓住我的手,却被她用手肘撞开,眼睛依旧盯着我,提高声音急说:“回答我,快回答我!”说着又加重了力气,我被她愈加扩散的瞳孔吓得害怕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诺诺地答:“妇产科,市中心医院……”
我的话未落,面前的一个高脚杯已“砰”地一声应声落地,跌得粉碎!在我的尖叫声中,江离急切地托起忽然晕了过去的阿姨的身体,大声冲我说,快拨120!
餐厅里瞬间沸腾开来,服务员都围了过来,纷纷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茫然地站在人群外,举着手机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的回答究竟哪儿不对劲,令她忽然那么失控,严重到直接昏倒的地步。
就在这乱糟糟的片刻,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差点被我忽略的事儿来,那就是妈妈在浴室摔倒至昏迷的缘由!那天,也正是因为我的一番话而导致她摔跤晕倒的。这些天来,我所有心思都放在她的病上,已经忘记这回事。仔细想想,她那时的神情真的很怪异,反应过激,就如同珍妮的妈妈一样,像是被什么事情震惊住了一般。我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心里总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之间一定有什么我所未知的缘由与秘密。